渡生 第一章 游戏

“放了她，你还有一线生机。”秦昊持枪，恶狠狠盯着蒋文友，如果仔细看，除了脸上的血液，秦昊的眼睛也是红的。

“一线生机？”蒋文友冷哼一声，黑漆漆的手枪口对准了白尽柔的太阳穴，那只手枪刚开过枪，枪口微烫。

白尽柔已经绝望，冲着秦昊大喊：“你快跑，别管我了！你快跑！咳咳——”

“闭嘴！”蒋文友暴怒到极点，更用力地勒紧了白尽柔的脖子，白尽柔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事物都模糊成了一片。

“你们还真是情深似海，合伙把我耍的团团转。”

“蒋文友，你误会了，你放开她，我们的恩怨我们解决。”

“别骗我了！你们不要再骗我了！”

“砰！”

白尽柔觉得有滚烫的液体流向自己的脖颈，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倒向地面，她的感官在逐步失效，地面不再冰凉，呼喊声，警笛声，都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声音和一个光点在她的脑海里特别清晰。

在很多年前的某个仲夏夜晚，“啪！”小火苗顺着打火机的孔窜出来恣意摇晃，在黑夜里舔上了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

那个夜晚，她和秦昊还是初识，秦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害怕。”

“阿芷，你怎么样？”

白尽柔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对自己说，但是她身边没人叫她‘阿芷’。

她觉得脖子黏糊糊的，肚子疼得厉害。

难道是肚子中了枪，所以她还能醒过来？

她努力想要挣开眼，半晌才成功，眼前的脸清朗而又陌生，她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在墙角。

眼前的少年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怎么了，阿芷？又做噩梦了？”

“你是谁啊？”

少年愣了一下，不禁笑出声音，“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慢慢给你解释。”

少年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是你的助手复生一号。”

“复生？”尽柔对这个名词再熟悉不过，这是她和王教授联手研发的一款游戏，整个世界是他们构建好的，玩家可以选择任意一个角色进入他的身体，体会他的一生。

玩家会有一个助手，帮助玩家了解这个世界，同时保护玩家完成任务。

这个游戏开发的初衷是让人们进入现实生活不存在的世界，在有限的生命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可惜这个游戏还没研发成功，存在许多bug，可能导致玩家在这个世界受到伤害，甚至回不到现实生活。

想到这里，白尽柔突然感觉很难过，也许她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死了，王教授为了保护她的灵魂，才将她放进了这具游戏里的身躯。

“复生一号？”尽柔试探地叫道。

“我在这个世界里的名字叫影风。是巫牙山神鸟，辅助你捉妖。”

“所以我是巫牙山的捉妖师？”

“对，你是掌门的二弟子白尽柔，是——”

“白尽柔，我是白尽柔？”说出这句话，尽柔感觉怪怪的。

只是她对上万个人物中的白尽柔这个人物印象深刻。

当初她纠结着要不要对秦昊表白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王教授打趣她说：“我看你就是太稳了，做什么事都不敢冒险，我要在这个游戏里造一个捉妖师，就叫白尽柔，让她无法无天，敢想敢做，让这个白尽柔跟你不一样！”

“那您赶紧造出来吧，我倒想看看敢想敢做的白尽柔是什么样的。”白尽柔当时并不是随便说说。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她不得不跟着爷爷生活。父爱母爱的匮乏使她自卑敏感，不敢行差踏错，生怕一个错误会弄遭她得之不易的安稳生活，她也想知道肆意妄为的感觉。

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只是个魂魄，她可以过肆无忌惮的生活了。

想到这，白尽柔居然有些兴奋。

“轰隆！”一声闷雷砸下来，大雨夹着小冰雹噼里啪啦打在纸窗上，白尽柔腹痛更甚，这时摸摸脖子上黏糊糊的液体，发现并不是什么血液，而是疼出来的汗。

“我这是怎么了？”尽柔在床上打滚。

“你一直这样，一下雨就腹痛，雨越大，肚子越痛，已经很多年了。”影风回答道。

“天呐，这一定是个bug，我出去一定改了它。”

影风摇摇头，“不，你不要这样想，你现在是游戏里的白尽柔，就要认真当白尽柔，别想什么bug，维护之类的东西，你已经不是什么程序员了，你是捉妖师，身上有伤痛在所难免。”

“呵，感情不是疼在你身上。”尽柔咬牙吐槽。

“你就跟我学学，虽然我是个虚拟的游戏指导，但我这么一想，做那个什么破程序不如当个神鸟。再看看你，做个魂魄飘来飘去不如做个威风凛凛地捉妖师。人生嘛，就那么回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安稳点比什么都强。”

白尽柔听着影风一套一套的，仿佛一个哲学家，仔细想想自己居然没一段程序活得通透，忍不住感慨：“我以前不相信人工智能统治地球，现在有点信了。”

“停！你一个捉妖师跟我扯什么人工智能，好不容易游戏人生一回，忘掉那些凡尘俗世，跟我快意人生！”。

“行，行吧。”

“来，跟我念，我是捉妖师，不是程序员。”

白尽柔嘴歪了歪，心想这个影风大概在未来那个世界里做过传销组织头目，擅长洗脑，讲起道理真的是一套又一套。

“这就不必了吧！”白尽柔不能忍受自己如此沙雕。

“不念就不念，我这是在帮你，别忘了游戏还没开发成功，你要是不跟着捉妖师的人生轨迹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不止退出游戏那么简单了，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哦！”

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不是还是有限制嘛！白尽柔在内心咆哮。

“也不算，只要不抗拒系统任务，不做十分违背常理的事情，绝大多数选择权都是你的。”影风啃着一块月饼，漫不经心地说。

“你还能听见我内心的声音？”白尽柔惊了。

“看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可是神鸟！”

其实这只不过是防止玩家破坏世界加的程序而已，跟神不神的没任何关系，只不过影风这厮太像个人，尽柔肚子疼得脑子也不太清醒，一下就被唬住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雨已经消退，尽柔一下子解脱，却感觉到肚子空虚，拿起桌子上的月饼一顿胡吃海塞。

还别说，这月饼不错。

“我现在的系统任务是什么？”白尽柔塞了满嘴，嘟嘟囔囔地问。

做自己游戏的第一个玩家也挺爽的，反正现实生活不如意，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不如在游戏里披荆斩棘，快意恩仇！

影风有点嫌弃，说道：“你就不能咽下去，咽下去再说话吗？”

边吃边说按这个坏习惯尽柔保持了很多年，以前贪玩，后来工作忙到没时间吃饭，只能乱塞一通，导致胃不好，没想到到了游戏里还是改不了。

影风慢悠悠地说：“任务不急，先写遗书吧！”

“噗”

尽柔喷了影风一脸，“哎呀，对不起。”尽柔赶紧帮影风擦干净，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

然后认真严肃地说：“好，我准备好了，你再说一遍。”

“写！遗！书！”影风咬牙切齿。

“what？我玩个游戏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我呸，你自己写的游戏来问我，我TM就是段程序。出任务就要写！遗!书!这是巫牙山的规定！规定！”

“是是是，好好好，我知道了。”白尽柔差点被影风唾沫星子喷一脸，规定就规定吧，他当初做这个游戏是追求模拟人生的真实性来着。

可是，她对自己的身份不怎么了解，这该怎么写？

“简单，你是个穷光蛋没什么要交代的，就随便表达一下你对你师父和师妹的爱就行了。”

又被他听到了。

“好吧，可我不是二徒弟吗？不用表达一下对我师姐的爱？”

“这就很多余了，毕竟你们不认识。”

“嗯？”

“你师姐嫁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而且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帮你师姐……的儿子一个忙。”

“我师姐呢？”

“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

“哦。”

“不对。”

“什么不对？”

“我跟你一直住在巫牙山没出来过，我怎么会知道她死了。这是个bug，记得改！”

“……”

“吃完赶紧写遗书，写完我带你去逛逛，了解了解地图，然后去触发任务。”

“触发任务这么生硬？难道不是跟着任务走向顺水推舟就来了？”

影风一个眼神，啊，是鄙视的味道。

白尽柔秒懂，低头啃月饼，构思着什么样的文字才足以表达她对师父和师妹爱得深沉。

白尽柔写出的遗书是这样的：

亲爱的师父师妹，我死了，别想我。

影风皱眉：“就这？”

白尽柔想想觉得确实不大妥当，应当表达出自己的期望，于是又加了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

影风卒！

可能影风看不下去这种新手玩家的菜，干脆帮她写了一封。

师父亲启：

自初夏离山，已有月余，此时栖身都城，距巫牙千里。

路途遥远，有时抬头见皎月高悬，不由唏嘘不已，念及师父年事已高，不能躬身侍候，常常自责。

思及此，唯有奋力一搏，不枉师父多年教导。而今殒身，幸而未曾辱没师门。

师妹尚幼，已只身闯荡，吾尚不安心，望师父转告，请之慎焉。

若师父师妹安之，吾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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