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酿 第六章 解除婚约

一进主院，雨溪月便见一满头白发的老翁正坐在鱼池旁对着手中的几封信件愁眉不展。

雨溪月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清真人门下雨溪月拜见清源君。”

本来还但心清源君这次唤她前来是要与云清夜一同商讨婚事的，一路上雨溪月还在担心云清夜如果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会是什么反应，惴惴不安了好一会，现在看见云清夜并不在此处她倒是松了口气。

清源君将信件收好，站了起来：“霏霏啊，进去说吧。”

清源君知道雨溪月就是雨霏霏这事她倒是早就能料想到，她现在担心得是云清夜是否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来与自己相处的呢？好友还是未婚妻？若他知道了那之前所说不想娶素未谋面的女子又是什么一回事？这次不会就是他托清源君来向自己退婚的吧。

雨溪月还没把这一个个的问题给理清楚，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落了座。

“爷爷问一下，霏霏之前曾与云合同行过对吧？”

“是的爷爷，有什么事不对吗？”

“是这样的。”清源君将之前所看的那几封信递给了雨溪月：“你们走后，妖界并没有履行承诺毁掉那铜鼎中的匕首，应是想乘机作乱。”

雨溪月快速翻看了几封信件，粗略地了解了清源君所说之事。这些年人妖两族一直有在商讨合作事宜，在荒城之事发生之后，人族便有派出使者向妖皇提议毁掉那把已经浸透了杀戮之气的匕首，妖族明面上答应却在使者走后暗地里将其继续淬炼，意图不轨，监视妖族的卧底便写了这些信告知人族。

等雨溪月将信看完还回去，清源君才继续说道：“当初我派云合过去历练，实则是为了勘察那里突然涌现出来的魔气，虽只有不易察觉的一丝，但其出现在妖族地界且久久盘旋不散，想必没那么简单。而且这么强大的魔气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爷爷，这个世界上还有魔吗？”

清源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有。不像人和妖，生来便是，若是杀绝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但魔不同，它和鬼一样是由心中强大的执念所化，杀不尽的。如今世道太平，魔更是少见，我还记得上一次这么强大的魔气是在五十年前，也是在这座小城，但也只是停留了半天时间便消失不见了。”

雨溪月思考片刻：“都发生在这，必定是有联系的。”

“对，派去的使者有见过那把匕首，据说在那厚重的怨气包裹之下还藏着几缕魔气，来历不简单。”清源君顿了顿接着说：“现在我们这几个门派决定联手，在妖界还没有将匕首炼好为祸四方之前，先毁了它。在这之前就是想问一下霏霏，当时你们见到那把匕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它破绽，亦或者是这把匕首还有别的什么特殊之处。”

雨溪月：“当时情况紧急，并未来得及细细查看，但我们从摆放铜鼎的山洞之中发现了一本书和一个面具。”

清源君：“这个我知道，已经让云合去细细研读了，这次我也叫了他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雨溪月心底猛地一震，还没来得及告辞，熟悉的声音便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爷爷。”是云合。

清源君向招了下手：“过来坐下吧，有什么发现吗？”

云清夜施了一礼，落座后开口：“已经在书中找到炼制匕首的方法，我正在摘抄，应该能根据这些内容找到破解之法。”

“好。”听到这个回答，清源君轻松了不少，脸上开始有了微笑：“那就赶紧再去研究，霏霏和你住得近，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探讨一下。我这身子骨不太行了，就先歇着准备之后的行动吧。”

“是，爷爷。云合告退。”

雨溪月也跟着施礼告退，跟着脚步匆匆的云清夜出了门。

一直快要走到两人住处，雨溪月也没敢加快速度走到云清夜旁边，此刻就是莫名的心虚。

前面的云清夜却突然停下脚步：“雨霏霏？”似是在询问身后的雨溪月，但却没等她回答又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剩下的路，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看着云清夜进了院子，雨溪月满心焦急地跑去了云牧那处院子，想要找小四帮自己分析一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在那听到的却是小四在雨溪月被叫走后不久就自行离开了，她又到小四住的地方和食堂去找，都没有发现小四的身影，只能自己回屋度过接下来不眠的漫漫长夜了。

雨霏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啊？

如果他是现在才知道的，那他这话算是什么反应？高兴还是生气？

他喜欢我吗？

雨溪月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食堂里的那几个问题。

他会各种找你说话吗？

好像有吧……

他会关心你吗？你受伤的时候他会担心会难受吗？他会接受你的任性吗？

是有过那么几次……

这算是喜欢吧……不！这肯定就是喜欢！

那些弟子口中的云清夜都是一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样子，但在雨溪月面前的时候，他会笑会打趣还会撩妹！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雨溪月突然一下从刚才的各种忧心变得莫名地自信，本来以为这个晚上是忧心忡忡地度过的，她却在这美妙幻想中不久便沉沉睡去。梦里有酒香混杂这梨花香，有个少年带着甜甜的笑容给她递酒夹菜，还会宠溺地揉她的脑袋为她伤口吹气……

若是没有这些幻想，没有这些希望，雨溪月在听到那些消息的时候是不会那么难受的，在看到跪在雪地里的云清夜也是不会那么心疼的。

“雨姑娘！快开门雨姑娘！”大清早的雨溪月便被外面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吵醒，随意披好衣服理顺头发便带着一肚子气开了门，刚准备开骂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云牧那一群人，个个心急如焚上来就直接拉着她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大清早的扰人美梦？”雨溪月没好气的挣脱开，想要回去继续补觉。

云牧：“别睡了，出大事了！少爷他跪在清源君的院门口说是要退婚！”

“什么！”雨溪月的瞌睡一瞬间全飞了，恍若整个人被雷劈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云奇：“赶紧走吧，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千万别意气用事毁了这大好姻缘。”

雨溪月神情复杂，直接御剑朝清源君的住所飞去。院门大开，可以看见云清夜正跪在房门前的雪地上，而房门禁闭不见清源君有任何的回应。众弟子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好奇地瞧上几眼便议论着匆匆离去。

雨溪月落在云清夜身后，轻叹了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口的难受，从荷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为跪在地上的云清夜挡雪。看着身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的少年，雨溪月握紧拳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为什么要退婚？”

云清夜始终目视前方禁闭的屋门，不看身旁人一眼：“我这人无趣，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还是不要耽搁你的好。”

“就因为这个吗？”雨溪月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借此压下眼眶里逐渐升起的泪水。“我不信。”

“那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不想娶你呢？”云清夜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再说出这句话之后死死地攥住了衣服的布料。

“呵。”雨溪月轻笑出声，眼中尽是对自己的嘲讽：“那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为何要关心我护着我？”

“都是修仙之人，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和我合作的只有你，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看着你送死。”

“你不喜喝酒，为何要为我备酒，还依照我的喜好准备下酒菜？”

“待客之道罢了。”

“为何靠近我时会脸红，会待我与他人不同，还会想亲我？”

“我……一时鬼迷心窍。”

“最后一个问题，真的不喜欢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清夜的身体明显一震，雨溪月也看出了他的异样，继续说道：“这个问题答了可就不能后悔了。”

云清夜一直能感受到雨溪月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他的有脸上，之前回答的时候便感觉像是有千刀万剐，此刻的他无比想要逃避眼前这一幕，缓缓把头埋下：“不喜欢且永不后悔。”

“行。”雨溪月点点头，还是带着那只在面上的微笑。随即将伞狠狠地摔在一旁，一捞裙摆直接就跪了下去。

听见身旁嘭的一声，云清夜抬头便看见雨溪月面无表情地跪在他身旁，他有些急了：“你跪下做甚？这地上……”

雨溪月没去看他，冷冷开口：“既然婚约马上就要作废，那我做什么就轮不到云公子来管了吧。”

“你……”云清夜还想说什么，面前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清源君拎了一条鞭子黑着脸从里面冲了出来，昨天的时候看这两人还觉般配，且也都没有表现出排斥，他这老头子还暗暗开心了好一会，没想到今日天一亮这不孝孙竟直接跪在了他房门前要求退婚！他忍了许久还是拿出鞭子打算好好教育云合一顿，却没想到打开门看见一同跪在雪地里的还有雨霏霏。

“你起来。”清源君对着雨溪月说道：“老夫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孝孙，谁来求情都没用！”

“爷爷！我是来退婚的。我心目中的夫婿应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云合他言行不近人情傲慢无礼，实在不符。望爷爷成全！”说完雨溪月便拜了下去，眼泪在这一刻终是没有忍住，滴落在地上，但好在的是没有留下泪痕。少了这滴一直压抑在眼眶里的眼泪，雨溪月顿感轻松不少。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清源君见伏在地上的雨溪月大有他不应便不起身的架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婚约双方都执意退婚，再想周旋挽留也无可奈何，清源君只得轻叹了一口气：“婚约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这个老头子做不了主，明日我就传信过去通知霏霏的家人，剩下的你们自己定吧。”

“是……”云清夜没能再继续说下去，他现在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是，爷爷。”雨溪月直起了身。

“霏霏就先去用早膳吧，云合继续跪着。”说完清源君也没有等两人回复，直接进屋关上了门。

云清夜看着雨溪月起身，拍去身上的积雪，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怅然若失地开了口：“溪月……”

雨溪月则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轻飘飘地越过大雪传了过来：“伞就送你了。”

云清夜跪在漫天大雪中，神情呆滞地看着那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纸伞，整个人就如同失去了引线的木偶，失去了生机。

雨溪月一出院门就被云牧一行人围在了中间，她摆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表情：“走吧，去食堂。”

云奇：“怎么样？和好了吗？”

雨溪月嗤笑一声，说：“我退婚了。”

“啊？”云奇立马冲到雨溪月前面拦住了她：“这种情况下你劝劝少爷不就好了吗？这么好的姻缘干嘛要拆了啊！”

“这叫先发制人。”雨溪月随手推开云奇拦着的胳膊，继续往食堂走：“吃饭去，吃饱喝足了就看接下来的比武我怎么吊打他们。”

云奇“这……”

云夙见云奇还呆在原地，就拽着他的袖子带他跟上：“别管那么多了先跟上去看看吧，我觉得雨溪月的状态不是看上去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