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酿 第四章 绘月

这天傍晚，雨溪月犯了馋，只想喝酒。估摸着考试快结束了，换下因穿在身上练功一天而满是汗臭味的衣衫，准备去找云清夜。没想着刚打开房门，就对上了一双满是心急和迷茫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雨溪月看着站在门前的云清夜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自己进去的时候门外空无一人，显然是考试尚未结束，怎么就换个衣裳的时间这人就能站在自己门口了？之前云清夜也没主动来找过她，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是谁？”云清夜开了口，他不断地眨眼皱眉，看起来像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雨溪月朝着云清夜靠近几步，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但后者却一直在防备着后退，将未出鞘的易梦横挡在身前。

雨溪月有些急了，直接扑过去想要抓住云清夜，但却没想到云清夜这么绝情，一个侧身避开了她。雨溪月没抓到云清夜，又一不小心踩到了刚换的长裙，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转身刚想发火，身后的云清夜却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雨溪月哪能忍，直接一个飞身便进了不远处云清夜的院子，她这是要来问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院门紧闭，雨溪月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云清夜的声音，但除了这她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就只能用法术从屋里拖出个椅子，发泄似的狠狠放下，坐在院子里守株待兔。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院外开始有其他弟子过路闲聊的声音了，应是考试结束，各自回屋休息。院门也在这时打开，云清夜在开门看到雨溪月的那一瞬间，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顾忌着外人的闲言碎语，他只将门开到了仅容许侧身通过的宽度，在进来后立马关上，柔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雨溪月嗤笑一声，没好奇道：“这句话你都没回我，怎么，就这几日不见，云家少爷就忘了我是谁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清夜急忙走过来，心中虽是不解雨溪月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却还是微微弯腰耐心与其解释：“我哪有忘了你？”

雨溪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亏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想帮你检查一下。可你却不识好意，躲开就算了，我摔倒了你都不扶一把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云清夜也没去纠结雨溪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在意自己抓住的重点，蹲在雨溪月身前，满眼担忧：“你摔倒了？有没有伤到哪？快给我看看！”

雨溪月看着他这样，心中怒气消了大半，剩下的也发作不出来，只是莫名地想笑。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将雪白的手腕一下子伸到云清夜眼前，带点委屈地说：“就这！疼得要死！”

云清夜看着雨溪月手腕处的那一抹红润，既没破皮也没流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轻笑出声，道：“那给你吹吹好不好？”

雨溪月立马把手抽回，带着点嫌弃地说声“幼稚”，但脸上却再也藏不住笑，也不去追究刚才的事了。云清夜扶着她起身，拿起椅子，边往屋里走边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说是我惹了你，自然是要赔偿的。说吧，酒要喝几坛？”

雨溪月憋着笑不去看他，反而往上看，一副傲娇的模样：“喝酒起什么用啊……五坛起步！”

“行。”

回到屋中，云清夜将椅子放下后，便像上次一样地为雨溪月准备酒菜，雨溪月也没急着坐下，而是在云清夜的书房里逛了起来。雨溪月没在书架上找到什么有趣的书，反而盯上了书架最顶上的几幅画。

“云清夜，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云清夜在忙着布置菜肴，想着没什么东西好隐瞒的，看也没看就回了可以。

雨溪月用法术将几幅画拿了下来，一次在空中展开，但画上的景物却让她有些诧异——没有山川河流鸟语花香美人奏乐，有的只是一个窗框和里面的一树梨花和一轮圆月。每幅画都是相同的内容，相差的只是作画之人日渐精湛的技艺与那长高些许的梨树。

“这难道是……绘月？”看着这几幅画，雨溪月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的配剑的名字。

云清夜抬头一看，顿了一下，便笑着解释：“小时候经常睡不着觉，就喜欢画窗外的景色，也没什么特别的。”

雨溪月带着画走到云清夜的位子往旁边的窗户一对比，便了解了他所说的意思，从窗户往外看去，正好是那棵极其繁茂的梨树。雨溪月看着画再望向窗外，虽然觉得挺美的，但总觉得好像空了些。

但她也没在意，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云清夜用来赔罪的那一桌酒菜。这次的下酒菜虽没像上次那样摆得满满当当，但这几盘都是雨溪月尝过之后觉得最合心的，于是云清夜便只准备了这几样，菜品虽少但份量够足。

雨溪月喝得挺开心，但她觉得美食美酒要有人一起分享的话就更完美了，便开始劝云清夜喝酒，而后者温柔又平淡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啊？”雨溪月有些不高兴：“云氏弟子都有饮酒，显然你们是没有禁酒的规矩的，那你怎么不喝呢？再看看我，门规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禁酒两个大字，我还不是偷偷跑过来喝酒了？”

不管雨溪月是撒娇也好威胁也罢，云清夜都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我不喜饮酒，不喜不清醒的感觉。”

“我觉得挺好的啊，不管是伤心还是难过，一迷糊不就都能变成开心了吗？喝一点又不直接喝醉，给生活添点情趣不更好？”

但这说了半天也没说动，雨溪月也就懒得再劝了，享受起了吃独食的快乐。在桌上的菜见了底，天上的星空见了月的时候，她终于舍得放下酒杯和筷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云清夜宠溺地笑着，眼里全是她。轻揉了一下雨溪月的头，收拾好碗碟，便铺开雨溪月之前所见的画卷在原来的画上作画。他笔下的美人有时在树下赏月，有时花瓣作盖靠着梨树小憩，有时躺在枝丫上任青衣裙摆垂落，有时像现在一样，伏在树下的桌案上呼呼大睡。

每一幅画的美人姿态不同，或笑或怒，或乐或舞。但皆是一副栩栩如生触人心弦的模样，也全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