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地 第六章，束发

两日之后，张青树和张源风尘仆仆地赶回到张家庄，等张源回到自己熟悉的小院后，愕然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在院子里劈柴，张母闻声也从厨房出来，笑吟吟第接过张源手中的马缰，把马带到后院去休息去了。

张源愣生生地问张大山：“你们不是染了瘴气吗，怎么好了？”

张青树在旁边踢了张源一脚道：“怎么说话呢，好了不是好事么？”

张源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心中有一股怪异的情绪弥漫，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

张大山笑吟吟地说道：“前些日子是染了瘴气，也卧床了几天，不过问题不大，吃了三河村王大夫开的药就好了，只是我和你娘在卧床的时候才想起，今年源儿你十四岁了，到了束发的年纪了，所有就假托说生病让你回家一趟，也免得陈家难做...”

这是中洲带过来的习俗，男孩子到十四岁就可以束发了，孩子难养，等孩子养活到十四岁就算成人了，这时候就可以举行束发仪式了，需得请亲朋好友、乡里德高望重之辈来观礼，观礼之后孩子才算成人，才能将名字录入族谱，死后才可以立碑，才能进祖坟安葬，所以说束发之礼很重要。

之所以张大山夫妇要托病让张源回来，主要是张源是陈家书童，一般的大户人家书童乃是下人一般的角色，而下人之流的贱籍是没有资格举办束发礼的，平白辱没了先人，虽然张源在入陈府之初就说好只是合作，不是奴仆，但是为了避免外人嘲笑，只得避着陈府了。

这是张大山的主意，如果陈府知道张源回来是做束发礼的，陈府估计也会尴尬要不要派人来观礼，干脆就不告诉陈府。

张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明白后，心里也是苦笑不已，束发礼虽然重要，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定，十四岁到十六岁期间举行都可以，不算一件急迫的事，但是自己为这事错过了和仙师见面的机会，有点心有不甘。

少年内心洒脱，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生气也无力挽回了，也懒得把这事给家人说了，免得大家都不高兴，接下来就是听父母安排，老老实实过了束发礼。

束发礼很繁琐，不过那都是大人们操心的事了，张源像个木偶一样听从父母的安排，祭祖完毕后给张源录族谱，在填写名字的时候，张源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字，赶忙叫老先生把自己的字也写上。

张源，字卓尔。

在家待了几日后，待束发礼完毕，张源和张青树又骑着马慢悠悠地回了苍梧城。

慢悠悠地赶路是张源提出来的，现在少爷估计已经拜仙师入仙门了，自己回去还不知道该干什么呢。

两人花了三天半的时间才回到苍梧城，既然到了苍梧城，那就不再多想，两人直奔陈府而去，张源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回去就给陈员外说一下，自己跟着叔叔张青树去行商运货，好歹自己识字会计数，学着管一下帐，以后也是一条出路。

两人回到了陈府，才一进门，张源就向守门的老张头问少爷怎么样了，老张头答少爷上山去了，张源明白，上山就是入了门了。

张源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事，现在知道结果了，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俩叔侄牵着马回到马厩，才给马卸下马鞍，东西还没收拾好，陈员外叫人来叫张青树叔侄去前厅见一面，张青树麻烦马夫帮忙收拾一下，马夫忙不迭地答应了，张源心中奇怪，今天马夫态度有点热情了。

到了前厅，陈员外正在坐着喝茶，张青树叔侄行过礼后，陈员外笑眯眯地对张源说：“小张源，佑之与仙师有缘，拜入仙门，问得仙人洞府，让我安排你过去做‘伴读’！你可愿意？”

张源和张青树都愣住了，这拜师学道也还需要伴读吗？

陈员外喝了一口茶，注意到张源眉目间不是欣喜，而是吃惊，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孙子，在仙人表示愿意收入门下之后，贸然向仙人提出自己需要一个伴读，当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吃惊。

不过仙人做事果然风轻云淡，点点头就答应了。

陈员外之前就听自己妻子说过，想安排个下人去服侍陈逸群，当时陈员外也没觉得什么，想着等陈逸群跟着仙人回了山门，这事再慢慢计较，没想到陈逸群干脆就在仙人面前提出了这个要求。

陈逸群问清仙人洞府地址后，让陈员外等张源回来后，安排张源过去给自己做伴读，陈员外在仙人面前自然不好和自己孙子多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张源和自己叔叔张青树相视一眼，不等张青树说话，张源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行礼，说道：“我去！”

......

在陈府阖府的准备下，张源和张青树叔侄俩还有陈府请的四个护卫又出发了，仙人洞府在苍梧城北面三百里外的扶摇山，上次陈逸群跟着仙人飘然而去，家里人没敢准备太多东西，这次既然张源是骑马过去，陈府上下恨不得给少爷搬一套院子过去。

多亏陈员外深明大义，喝止了后院加塞的行为，不然陈府后院连马桶都给陈逸群备上了。

一行六个人，十匹马，加上一马车得生活用品，一行人算不上浩浩荡荡，但也是气势十足地出发了。

出了城又走了半天，天色越来越暗，并不是天快黑了，而是张源一行人来到了苍梧树树荫里，这棵树实在太大了，越是接近越觉得自身渺小，这么多年张源只是远远看过这棵树，现在离近了看，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张青树则是催促张源快走，苍梧树有人守护，在这里逗留很容易惹事。

西进十万大山的路是从东北斜至西南，苍梧城正在这条线上，而北边山峦起伏，还是人迹罕至之地，时不时有野兽窜出山林伤人之事，所以陈府派出四个护卫来加上张青树来送张源上山。

行路行了两天，带满了一车厢的生活用品的马车走不了了，前面山势险峻，马车不能行，众人商量一下让两名护卫带着马车回去，剩下两名护卫陪着张青树叔侄俩继续出发。

扶摇山是一片山不是一座山，众人再骑马走了一天，还是没能上山，张青树多年行路，知道这山路多是绕山而行，知道要上山的话，只能徒步爬上上去，

于是众人又商议一番，再分了一名护卫留下来看马，张青树叔侄和另一名护卫三人爬山而行，三人背着行囊，手脚并用顺着山脊爬了上去。

山势渐高，岩石裸露，已经穿过了树林，进入了灌木丛地带，低矮的灌木丛已经不好通过了，就算护卫用刀开路，但是灌木丛长出来的荆棘藤条不受力，一刀劈下去，藤条就顺力压下去，撤回刀，藤条就恢复原样，这下连功夫高强的护卫也没办法了。

三人气馁，找了块岩石坐下，从包裹里掏出干粮来嚼着，护卫大叔说道：“神仙居所，本就非人力能及，我们走到这里已经不易，前面再难寻路上去了。”

张青树没说话，就只是看着张源，自从张源束发礼毕之后，张青树已经将张源看做成年人了，而且这次行路的目的也是送张源上山，一切看张源自己拿主意。

张源知道张青树的想法，所以没说话，只是站起来，朝着灌木林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通过这片灌木的方法。

灌木林比普通人高一个头，各种藤条荆棘相互交错、彼此缠绕，即使砍掉一根藤条，藤条也不会掉下来，因为它的枝丫和别的藤条缠绕在一起。

护卫大叔看着张源在盯这片灌木发呆，不由得嗤笑道：“这东西要等到天冷时节草木枯萎时候，趁着风大，从山下点一把火，一下就能给他烧干净，现在嘛天不干气不燥，地上落叶都是湿的，点火是点不燃的，而且少爷就在山上，谁敢乱点火？...”

张源没搭话，还是继续盯着眼前的灌木，心中发狠，要不就绕着这片灌木走，看看山的那另一面是否还有灌木围绕，打定主意后张源把自己的想法给张青树说了。

护卫大叔在旁边没好气的说扶摇山方圆有四百余里，这么大的范围里你就打算这么瞎绕，且不说山精野怪，单是冒出一头野猪来就够你们喝一壶了。

张源早就看出这名护卫的退却之心了，却也懒得理他，护卫大叔继续在旁边说道：“我的功夫，对付一只老虎还成，要是来头大野猪，这么顺着山上冲下来，那不用说，咱们是必死无疑的。”

倒是张青树开口搭话了，张青树用疑惑的口气问道：“王大兄，你说来老虎你都不怕，来野猪咱们却必死无疑了，这老虎才是百兽之王啊，你说错了吧。”

这名姓王的护卫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老虎是百兽之王没错，但也要看什么地方，像这样山势陡峭的坡地，老虎远远不是野猪的对手，野猪皮糙肉厚分量足，只要激怒了它，他顺着这山势这么一冲，那就像一块巨石滚下山坡，势不可挡啊！当年那谁....”

王姓护卫说的口沫横飞，张青树边听着边看向张源，还对着张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张源也注意到了张青树的笑容，愣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了，走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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