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地 第五十二章，老徐捕头

张源在府衙后院的档案室待了一下午，看了一下午赵老道年轻时的辉煌战绩，看得头晕眼花了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反倒是对年轻时的赵献之有了个直观的了解，赵老道年轻时也是个嫉恶如仇，悲天悯人的角色，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么一副模样。

一下午时间没看出什么来，不过张源算是清楚了，自己心眼确实不多，不是个查案的料，若在往常，带着徐远帆一起查就是了，可是现在徐远帆跟着赵老道修炼，让徐远帆对赵老道隐瞒“天书”一事就够了，再带上徐远帆和自己一起去查赵老道，张源想想都觉得太过违背道义了。

少了徐远帆这个家学渊源的捕快，自己居然有了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嗯？家学渊源！张源忽然想到了老徐捕头。

自祈福寺地宫案之后，徐捕头身心都受到很大的伤害，所以就干脆告病在家，让儿子徐远帆接了自己的班，大家对徐捕头的称呼也就变成了老徐捕头，据说现在每天在街口和路人下下棋、逗逗鸟这么混着日子，倒是身宽体胖了不少。

这天徐远帆又到祈福寺去旁听去了，张源则是溜出了衙门，到了城东徐远帆家里，老爷子刚吃完早餐，刚换上衣服准备出门遛鸟呢，见到张源跃进院子来，也不禁愣了一下。

张源和老徐捕头只有职位之别，并无上下之分，不过凡人对于修者总是多一份敬畏，故而老徐捕头赶紧上前见礼道：“小张大人光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只是小儿远帆早上已经出门，他不在府衙当值么？”

这一年多来，张源倒是数次来找过徐远帆，此时老徐捕头明显也是以为张源是来找徐远帆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张大人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跃到院子里来了？

张源不敢托大，赶紧回礼道：“徐叔别来无恙，小侄这次是专门来寻您老人家的，专门有事请教而来。”老徐捕头一听，赶紧将张源引进书房商谈，正要喊家人来添茶，张源却阻止了，自己来找徐老捕头之事，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晓。

落座之后，张源先把自己和徐远帆从狐妖手里取得天书之事说了，只不过宝藏之事含糊而过，然后又说明祈福寺鬼兵和黎族祭祀的关系，最后说了赵老道的可疑之处。

“...所以我现在既要去寻那祈福寺地宫的黎族鬼兵，还要仔细查探这位赵献之道长是否可信任，查探之事我又不擅长，本来这事不该麻烦你的，只是徐远帆最近在跟着赵道长学道法，不方便让他去查赵道长，只得前来拜托老大人了，希望老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老徐捕头在衙门忙碌了一辈子，本以为赋闲在家休养会很快活，没想到在家待了一年，发现赋闲在家令人郁闷，苦闷无聊之下才去遛鸟下棋磨性子，现在有案子找上门来，听得赵老道是荣光换发，红光满面，再说这案子自己和儿子都牵扯其中，哪有不答应之理。

老爷子答应了张源所托，然后让张源稍坐，自己起身到院子里把鸟笼打开，把笼中叽叽喳喳的鸟放了出去，再疾步走回书房里，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对张源说：“那祈福寺鬼兵一案已经过去一年半了，要寻他也不是一时半会之事了，目前我觉得先查清楚赵道长有无染指天书的想法最重要，先弄清楚他是朋友还是对手，再考虑下一步...”

张源微笑着一拱手道：“徐叔所说正是我所想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去查？”

老徐捕头此时已经进入了状态，对张源摆摆手说道：“你先把你所知的关于赵道长的事仔细说一遍与我听，我先留个印象。”说罢就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摩挲着双手，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老徐捕头此时的姿态可谓是对仙人不敬了，不过张源本身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也不以为意，开始细细地说起了自己所知的赵老道的所有的事。

张源说得很细，老徐捕头听得很专心，不时还会打断张源说话来提问，顿饭工夫张源才说完，老徐捕头还是没有睁开眼，要不是他双手仍在相互摩挲着，张源甚至会怀疑他是否睡着了。

其实这就是老徐捕头的办案方式，听别人讲解案情时老徐捕头喜欢闭上眼睛，然后在心中将所听来的信息进行一个拼凑，从而先得到一个大的印象，再去现场补充细节，基本能还原案子发生时的原貌。

此时的老徐捕头缓缓睁开眼说道：“三十年前赵道长就来到苍梧城做驻守仙人，那时候我还有点印象，他和你师父景明子先生一样，很少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那时候也是通过府衙供奉联系他的，不过我那时候从未见过他的面，我记得和通叙上一样，他是任期满了才离开苍梧城的，朝廷还赐下了一个通传道号...”

“...可是你刚才所说，他是在苍梧城被偷了宗门秘籍后，无奈才隐姓埋名，这有点矛盾，若他在任期内被偷了秘籍，那如此大罪，他怎么还可能待到任期满了才离任，若他在任期结束后被偷走了秘籍，那更说不通了，任期结束后他不回返道中洲宗门的吗，还留在苍梧城干嘛...”

“当然啊，我对修炼之事不够了解，不知道丢了宗门秘籍这罪过具体有多严重，第二就是他有没有可能是在回返中洲的路上被偷的，贤侄可揣摩揣摩。”老徐捕头笑呵呵地道。

张源细细一品，首先排除了赵老道在路上被偷秘籍的可能，赵老道也是修炼得有神识之人，妖怪不可能接近他附近，赶路之时，一般包裹都会收在身边，哪能让妖怪偷了去，那狐妖要偷赵老道的东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秘籍不在赵老道身边。

如此重要的秘籍不在自己身边也只有一种可能，将之放在自己的住处了，赵老道必定是将秘籍放在住处，然后只身外出，才给了狐妖偷盗之机。

所以赵老道只能是在苍梧城被偷了秘籍。

现在张源和老徐捕头所讨论的事，其实就是赵献之的《连山阵》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按赵老道的说法，因为丢失秘籍导致他不敢返回宗门，只得流落天南混的邋遢不堪，从中可知丢失宗门秘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这么严重的事不可能是赵老道在任苍梧城驻守时发生的，如果是在任时发生的，他为何能待到任期满了，坦然接受了朝廷奖赏后才离开？

老徐捕头说：“这样吧，我从这里着手去查，查到结果了再说，再有就是那鬼兵的踪迹也只有我方便去查，若我有力不逮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帮忙，你现在就不要出面打草惊蛇了。”

老徐捕头这么一说，张源也发觉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无奈苦笑道：“那一切就都拜托老大人了！”

几天后，老徐捕头请了昔日的一帮老兄弟喝酒，酒席上忆当年如何意气风发，酒到正酣时，老徐捕头把酒碗一摔说道：“兄弟我混迹衙门、江湖那么久，想不到最后在祈福寺折了跟头，损失了那么多弟兄，最后那怪物也没有归案，一生气难消处就是这里，众兄弟可否陪我解这心头只恨？”

一帮子人面面相觑，有人提醒道：“徐大哥，可是那祈福寺里闹事的可是妖怪啊，手段神鬼莫测，咱们就是一群普通人，身上的这几招功夫也斗不过那妖怪啊。”

徐老捕头哈哈一笑道：“咱们苍梧城有两位仙人你们知道吧？一位年轻的驻守大人，还有一位是现在就住在祈福寺的赵道长，现在小儿就跟着那赵道长学法呢，所以说与那怪物斗不足为虑，我想做的就是自己去寻那怪物踪迹，待找到怪物后再叫我那儿子帮老子出头，怎么样？你们帮不帮我？”

老徐捕头的一帮子兄弟一听，不用和那怪物正面对上，于是都满口应允，一时间众情激昂、大家都表示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酒桌上的话有多大的水份老老徐捕头自然清楚，他只不过是要借这顿酒将自己的动机说出去，日后就不会有人怀疑他查案的目的。老徐捕头这番话传了出去，在苍梧城的江湖上引起了一番轰动，大家都知道徐捕头发动了一帮子大佬要寻一怪物，不过这事只在普通人中传播，凡人之事从来引不起修者的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徐老捕头骑着马，终日游荡在苍梧城附近的村落里，重点巡查那些道观、寺庙，以及一些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遗迹里。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这天徐老捕头自官道返回苍梧城，奔波了这么久，徐老捕头精力也有点跟不上了，马蹄声哒哒，老马走得缓慢而平稳，徐老捕头信马由缰，自己则是坐在马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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