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孔融亲自主持了盛大的开镰仪式,在天地鬼神君亲师等能粘着边的都祭祀一遍后,宣布:“开镰!”
一时间,“开镰啰!”的呼喊声相互相应,此起彼伏,在田野间传送,早已经整装待发的军民人等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纷纷举起镰刀,快速而有序的奔向麦田,县衙县属各级官员也都小衣短褐,加入到收割大军中。
除了黑骑,可以说整个朱虚县都加入到这夏粮抢收中,这饱满的劳动热情也感染了赵云带来的八百骑兵,开始还只是站在旁边看,后来按捺不住开始有人下地帮着捆扎,最后,对前面农人收割的速度,实在忍无可忍,强横的换了工作,满心欢喜的挥舞着镰刀,虽然汗如雨下,但是心里非常畅快,相比上阵杀敌,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
刘宜也坐着他那特有华盖马车巡视在田间地头,特别邀请赵云登车与他一起观赏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子龙将军,这等场面以前见过吗?”
“赵云从未见过!”
“你可知这些农人为什么这么卖力?”
“赵云不知!”
“因为半年多前,他们还是蚁贼!”
赵云大惊,惊疑道:”什么?“
公孙瓒冀州大败蚁贼的两场战斗,赵云都参加过,在他印象中,蚁贼虽然装备破烂,但悍不畏死,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真是无法与这些打着赤膊,正汗流浃背的收割着小麦,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人画上等号。
“是他们,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跟你交过手!”
赵云满是疑惑的看着刘宜,问道:“刘县令,是怎么做到的?”
刘宜没有看赵云,而是目光远眺,越过巨洋水面的雾霭,看向看不见的远方,声音徐徐道来:“子龙将军,你说这个世道,什么最重要?”
赵云沉思良久,说道:“赵云不知!”
刘宜语调低沉,声音舒缓:“在这乱世中,唯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五月的烈日虽然没有盛夏来的酷烈,但正午的阳光依然可以灼伤裸露的皮肤。
帮忙收割的兵士显然不惧怕这种炎热的天气,大多数袒露着晒的黝黑的背膀,不停歇的挥舞着镰刀,大中午的也不歇息。
五婶背着麦饭和炒糊米汤送到田间。
麦子是个好东西,晒干了可以磨成面粉,蒸馒头或者做面条都是美味,即使刚收割下来的麦粒,煮一下也是充饥的好饭食。
看到五婶过来,五叔招呼帮忙收割的小伙子过来一起吃饭。
几个人围着瓦罐,在地头的树荫下或蹲或坐。
炒糊米汤清香中带着淡淡的苦味,既解渴又解暑,渴极了的小伙子一口气喝了两碗。
五叔忙拦着,让小伙子先歇会,等吃完麦饭再喝汤,要不然几碗汤下去,灌一个汤饱,饭是吃不下了。
小伙子生的白皙俊俏,看起来不像个干过农活的,可是手底下很是利索,割起麦子来连五叔这个老把式都赶不上他。
五婶看着这小伙子越看越喜欢,就笑着问道:“后生哪里人啊!娶媳妇没有?”
后生羞涩的笑笑说道:“河北来的,还没有娶妻!”
五婶又说道:“要不要婶子给你找个媳妇!邻近田家的大花长的俊俏,我看你们很般配,要不要叫来给你看看!”
五叔嗔怪道:“你这个老婆子知道个啥,这后生将来是要当将军的,能看得上大花?”
又转头问小伙子:“河北哪里的?”
小伙子说道:“冀州。”
五叔说道:“冀州啊!“
接着叹了口气说:”我去过,我那兄弟就折在那里!”
小伙子问道:“怎么回事?”
五叔默认一会才说道:“不瞒你说,去年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还被人叫做蚁贼!”
小伙子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当着面这么一说,还是略微有些惊讶。
五叔接着说道:“当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自从前年,那天杀的田楷来了以后,不停的派捐派税派役,粮食搜刮光了不说,青壮劳力也不给留下。“
“夏天秋天还过得去,野菜树叶也能对付,可是冬天就不成了,家家户户闹饥荒,树皮都啃光了!”
“眼看着是真没活路了,反正都是个死,就跟着张渠帅闹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一口吃的。”
“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抢,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啊,人饿极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就这样,一路抢着到了河北,在黄河边上让公孙瓒个截住了,两天两夜,生生的杀了我们好几万人,我那兄弟和兄弟媳妇就在那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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