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着的方向,几乎并肩走出两个人,一老一少。
年老的大家都不陌生,是一年前自山东而来,因为受到嘉靖帝信重而在京城闻名遐迩,被嘉靖帝私下称为国师的蓝道行。
至于那个年轻的,能和蓝国师走在一起,莫非就是这几天声名鹊起,被嘉靖帝封为真人,赐良道号的那位道弘真人许恒?
“这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还没有双十的年纪?”一个管家对身边熟识的其他府邸管家低声议论道。
“可不是嘛,蓝国师年纪这么大,我还以为他的徒弟怎么也有而立之年,没想到比我儿子还年轻。”
“你儿子那叫虚度光阴,人家道弘真人,这就叫年少有为!”
“瞧你拽文的样子,嘿,陛下这些年,身边的道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究竟是年少有为,还是伤仲永,还不一定。“
“你就别酸了。陛下身边的道士,就算曾经的那两位,曾有这一位的隆宠?否则你家老爷又何必眼巴巴,派你来送礼?”
“我就不信花有百日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吵得伤了感情。
就听到周围蓦然安静下来。
转头一看,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
即便是陛下亲封的道弘真人许恒也不例外。
这下子,两个人都知道麻烦大了。
伺候习惯了大人们,让他们懂得察言观色。
太监明显高高在上,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锦衣卫横行霸道,他们哪里敢朝这些人求助。
在场的其他人,身份层次不够,而且都是人精,根本不会为他们两个人说项。
能救他们又肯救他们的,也就只剩下看着能说上话,又最应该容易心软的,年轻人——道弘真人许恒。
他们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许恒。
“年轻人脸皮薄,我们讨好一下,可怜一下,准就能为我们说话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个管家可怜巴巴的看着许恒。
但回应他们的是许恒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都没有的双眸,里面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就好像他们是路边的石子一样,不值得被关心和在意。
哪怕他们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对方也不会因此动怒。
因为,在对方眼里,根本看不到蝼蚁!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感受让两人心中一寒。
本想讨饶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宣旨的太监,眼睛都懒得提起一下,根本没有注意这两人在想什么,只是慵懒的挥挥手,自然有一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上前,
把这两个胆敢在宣旨现场还嚼舌根的管家拉下去。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不由有些唏嘘。
如果这两人是真正的顶尖门户出身,他们的主人也愿意保下他们,说不定还能只打几个板子就出来。
如果主人的地位不高,或者没有想要保下他们,他们恐怕就要倒霉了。
太监、锦衣卫这么一闹腾,效果和杀鸡骇猴差不多。
起码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宣旨现场的热闹,也不敢再多嚼舌根。
太监很满意的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一帮观众,才将注意力放在许恒身上。
只见许恒仍穿着那件和嘉靖帝同款的道服。
这衣服本来只有一件,给许恒在求雨台接引仙丹的时候用。
但等许恒接引仙丹成功,宫里连夜制作了差不多款式,唯一差别就是秀边有些不同的衣服,足足送十几套送到道观里来。
太监看到这件衣服,再看到许恒一脸淡然,眼神里似乎都没有自己这个人存在。
再联想起自己在前几天,亲眼所见,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挥手,举手投足的天地异象。
不禁更是小心陪笑,气势先矮了七八分。
“道弘真人,这两个煞风景的人出去了,请问奴婢可以宣旨了吗?”太监对着许恒恭恭敬敬的问道。
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在场的其他人连哗然都不敢。
可是眼里的惊骇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这可是圣旨!眼前这个半个男人,也是嘉靖帝身边伺候的,此次更是代表着嘉靖帝的颜面!
结果呢?
太监连要不要宣旨都要问过许恒的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开始不知道这个道弘真人究竟何许人也,能这么厉害到嘉靖帝身边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的陪衬着。
只见一直从出来到现在,一言不发的许恒,听了太监这句问话,终于开了尊口:
“宣旨?要我跪下吗?”
陛下圣旨,岂容你不跪?
这许恒莫非是个疯子吗?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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