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怂徐八两 第三章儿子

徐财旺在集上和牛闩、贾墩子分开后心情顿时沉重起来。看着自己如今这般模样，靠打零工过活，媳妇儿走了不说，儿子也管不了，其中的酸楚只有自己能体会。

不知不觉，财旺已经来到了一家网吧跟前，门面不大，但进出的年轻人并不少：他们来去匆匆，似乎很珍惜时间；他们能言善语，就像在演讲；他们无精打采，仿佛通宵加班。财旺快步进了网吧，当掀开软门帘的那一刻，一股气味扑了过来，那是一种夹杂着汗臭、泡面、烟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财旺习惯性的点了支烟，循着一排排电脑试图快点找到徐小勉。

在百米之外的一条巷子里，坐落着一栋普通民宅，封闭式布局。虽然没有院子，却丝毫没有影响进出的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大厅里愈发清晰。过了大厅，在东厢房门外有一昏暗的步梯弯向二楼，台阶上散落着不少烟头，都是些名贵的牌子，转向台的角落里蹲着一把断掉的线拖把。

步梯尽头右转是这家黑网吧的吧室，其大小占据了二层楼的四分之三，其余四分之一是内部商店，卖的大多都是一些休闲食品、香烟和饮料。

一个抽烟的中年妇女坐在收银台里，兼管卖东西和开机续费，凡是进出网吧者，她都要瞟一眼，似乎是在提防探子。

徐小勉这时正在一排座位的尽头躺着睡大觉，两把靠椅面对面这样放着，就成了简易床。从深陷的黑眼眶能看出他玩了几宿，乱了时钟，成了夜行动物。

那边财旺并没有在那家网吧找到小勉，心情不免有些失落。但转瞬，他就准备去另一家网吧，这家网吧离得稍远，足足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待财旺赶到时已经气喘吁吁，看着又要上楼，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那只兔崽子给剥了皮！

“你跟着你奶奶是多么娇纵，以至于你小子拿着上学的生活费直奔网吧！”财旺舒展了下腰板说道。

但事与愿违，财旺也没能在这家网吧找见儿子，倒是觉得一个女网管有几分姿色，想得心里美滋滋的。

“这王八犊子，敢给你老爹耍猴，”财旺拽了拽袖子，背着手，边走边小声骂道：“要不是前天晚上你奶奶到家来，还不知道你这犊子已经逃课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牛闩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准备回家，财旺便同意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少了贾墩子，牛闩一眼就知道了财旺的疑惑，便轻飘飘地说道：“那家伙肯定跟哪家门市部的小婆娘厮混去了！”财旺识趣地摇了摇头，继续抽自己的烟，两条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旺哥，怎么你这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牛闩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又问道：“对了，你今天来这里都干啥来了？”

“找我家兔崽子了，逃课上网，看我咋收拾他！”

“要不我给你指引指引，保不定能找见小勉。”

“算了算了，自家的事情不想劳烦你。”

“别介！你都到哪里找了？”

“凡是被我看见的网吧，我都找遍了，没有！”

“你也不想想，小勉多机灵的，他能随随便便被你找到，那才叫傻！”牛闩转了转眼珠子接着说道：“据我所知，网吧夜市便宜，这样看来，小勉会不会白天睡觉，晚上上网？”

财旺猛地一拍手，“有点道理。”

“还有，你可以留意下黑网吧。就是没有门头招牌和营业执照的网吧。这点你可以问问那些进出网吧的年轻人，他们熟路……”

财旺真是个急性子，还没等牛闩讲完就走开了。牛闩见状，一脸无奈：“小勉真是不听话，非得把他老爹气死!”

过了晚十点的乡井热闹异常，各色小摊都在招呼路人。财旺在一个馄饨包子摊前停了下来，硬是咽了口唾沫，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见四五个神情困倦的年轻人在吃馄饨，想了片刻便上前询问道：“兄弟们，麻烦个事，你们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黑网吧？”正说着，在烟盒里抽了几根烟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染发的小伙，接过烟指着远处有气无力地说道：“那边西南二街第十二家和这边西北五街第四家”。说完便接着大口吃饭。财旺赶紧收好香烟，往那边小跑了起来。

西北五街第四家只有十几台大头机，却挤满了年轻人，财旺扫了一眼就出了门，显然没什么发现。

又走了十几分钟之久，财旺才来到西南二街，财旺仔细的街口往里面数着：“一、二、三……”

待数到十二的时候，财旺紧皱的眉毛舒展了好多，在他看来小勉在这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因为这里足够隐蔽。顺着楼梯到了二楼的吧室，财旺就挨个座位排查。晚上上网的人多，就显得网吧异常闷热，好在吊扇起了点作用。在一排座位尽头终于看到了小勉，财旺就快步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徐小勉！”由于带着耳机，小勉并未察觉。“嘭”的一声，小勉直接被他爹踹倒在地，键盘和耳机都挂在了桌边，椅子则直接被踹烂了！

小勉坐在地上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周围上网的人都把目光转向这里，似乎是寸时寸金，没停留过久就都又转向了电脑屏幕。那位抽烟的中年妇女也闻声过来，一眼看见被踹坏的椅子就说道：“唉！算了算了，别打孩子了，看把他吓得。不过你得把椅子给赔了，瞧你都把它踹坏了。”说着还不忘检查下键盘和耳机，确认完好后又说：“这些都没事，你就把椅子赔了就行，不多，五十”。

财旺听说要赔五十元，心里那个疼，“就不能再少些？”见那女的没有要少的样子，就从兜里掏了张大钞给了她。“回找！”那女人抽过钱后就急着要给他找零。

“小勉！你咋现在学会撒谎逃课上网了？挣钱不容易，你还这样糟蹋，是不是不想让我翻身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得为了你自己好好读书，考上清华北大，将来才能有出息，不被人欺负。”

“找你五十块钱。”

“好！”财旺接着说：“小勉，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妈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见儿子吓得默不作声，财旺弯下身来把小勉拉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土，不禁叹了一声。侧着目光瞟了瞟老爹生气的样子，小勉就跟着父亲慢慢地走了出去。

正值深夜，财旺只能厚着脸皮给贾墩子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一下自己和儿子。贾墩子倒也还行，三更半夜电话响放在一般人早就破口大骂了，而贾墩子没有。

在等车时候，财旺还不忘给儿子吃顿夜宵，期间一直在开导儿子。

过了有半个小时，贾墩子骑着摩托车如约而至。短暂客套之后，父子俩坐上车很快就到家里了，一路上也就贾墩子询问一些小勉的情况，父子俩只是只言片语，没有过多言语。

洗漱之后，小勉躺上床片刻就进入了梦乡，看着儿子睡着了的样子，财旺露出了一丝微笑，困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