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虎牢关。
气氛沉凝,无人敢在董卓的威风下开口。
吕布新败,士气大损,若是长久继续下去,恐对战局不利。
肥胖的董卓坐在大座之上,一双虎眸失去了以往的霸气,仅剩下戾气和凶煞,他环视麾下战将,心头忧郁。
作为领袖,董卓最后还是率先开口,慰问吕布。
他说道:“我儿奉先,身上可有伤势?”
吕布还沉浸在潘凤的粉光乍现,绿云盖顶的说法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身后的一员战将眼见吕布失神,连忙推了推吕布。
吕布一愣,反应过来,抱拳回禀道:“回禀义父,孩儿无事,紫金冠损坏仅是小事,但赤兔被啃掉一只耳朵,恐短时间内难以再战。”
帐中,众多将军均是认为吕布这句话无可厚非。
赤兔受伤,吕布丢失一大利器,面对诸侯联盟中的众多武将,恐难有胜算。
咦。
但有一人,察觉出吕布言语中的退意。
那就是董卓的军师,也是他的女婿——李儒。
“既然如此,那就撤兵吧。”
李儒暗叹一声,感觉大势已去。
在来之前,李儒便建议董卓横兵城外,先杀一杀联军的锐气。再差,也能在城外立起营寨,和虎牢关形成犄角之势,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显而易见,董卓拒绝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李儒就已经在准备撤退事宜。
没了胆魄、霸道的董卓,如江河日下的猛虎,不再拥有睥睨天下英雄的实力。
现在退守西凉老家,还能安度余生。
如今吕布也萌生退意,正好可以给董卓下台子的梯子。
李儒适时站出来建议,道:“启禀太师,如今联军势大,再加他们新胜,必然放松警惕,轻视我等。
太师不如趁此机会,席卷大军返回洛阳,将天子及众多大臣裹挟至长安,拥立新帝,自立为王,岂不美哉?”
嘶——
这些话,就像是穿心针,死死地扎在暮年董卓心头。
他这一辈子,什么都干过了。
少时勇武,北逐异族,剿灭黄巾,镇压宦官之乱,功盖汉末,但他最渴望的还是封王成侯。
现在正是机会。
其他将领,亦是眼珠子放大,逐渐兴奋。
洛阳虽好,但他们的根基都在西凉,靠近长安。
此外,若是董卓称王,他们也能够跟着受益,得到更多奖赏。
他们都期待董卓的决定。
在这和联军厮杀,还不如回家当大王。
董卓被李儒这些话打动了,眼珠子闪烁不定,像是一头年迈的豺狼。
不过董卓也不是蠢货,知道其中难处,说道:“洛阳为帝都二百年,就算是本太师,也难以让皇室迁都长安。”
这个问题,也是极度困扰董卓的事情。
古代迁都,十分繁琐,短则三五年,长则八十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李儒阴测测冷笑,说道:“太师不必忧虑,臣下已经想好策略,只要让人散布谣言,称洛阳龙气衰弱,而长安有麒麟、黄龙出没。
那群老顽固们,可就不会反对了。
如果再行阻拦,刀兵架在脖子上,他们敢不走吗?”
是呀!
老子麾下还有十数万大军,还怕这群手无寸铁,或者说私兵三五百的世家?
董卓眼睛一亮,当即拍板,道:“好!我等今晚便撤回洛阳,迁都长安,以潼关之险,足以抗拒诸侯联军。”
众多将军纷纷领命,出去收拾行李去了。
不过李儒还是拉住了同样是董卓女婿的牛辅,让他在城头上增加旗帜,留下机关,营造增兵之样,迷惑联军。
“我观联军之主袁绍,虽然有四世三公的头衔加持,但其为人,太过迂腐,大摆礼仪,优柔寡断,断然不会轻举妄动。”
李儒站在城墙上,望着虎牢关外连营数百里的联军大营。
牛辅站在他身边,认真聆听。
两人虽然都是董卓女婿,但李儒被当做了儿子,他只是女婿。
“还有,我需要你留下来坐镇三天,拖延时间。等到三日之后的夜晚,你大可撤退,我会在沿途留下伏兵,掩护你撤退。”
李儒算无遗策,牛辅也心甘情愿地领命。
如果这件事情闹到董卓那里,他不留下来也要留下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牛辅抱拳领命,道:“谨遵军师之命。”
是夜三更左右,虎牢关内已经有部分西凉军陆续撤离,郭汜等西凉嫡系率先撤离,返回洛阳。
董卓则是在第二天晚上,带着自己的义子吕布撤出虎牢关。
数万大军的撤离,都在深夜进行。
袁绍派遣的斥候也在偷懒,躲在山沟沟里面端着酒,吃着肉,丝毫没有察觉到西凉军撤退。
而在联军大营,各路诸侯依旧派遣众多武将前去叫阵,但城头上的牛辅就一直高挂免战牌,不予答应。
就算是辱骂董卓祖宗十八代,西凉军也没有任何动静。
反倒是城内,鼓声大造,旌旗增多,这让联军以为西凉军又抽了数万人马前来助战,更加谨小慎微。
原本潘凤的那些话,也被当成了笑话。
如果不是因为潘凤的武力和烈酒,他们可都对潘凤嘲讽输出了。
没办法,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家。
要是把潘凤说跑了,他们可没地方哭去。
对此,潘凤也有些奇怪,不知道董卓是怎么想的。
直到私下里,曹操找上门,说了一句:“潘凤将军,可曾听过孙膑增兵减灶的经典战役吗?”
嗯?
潘凤经过曹操这么一提点,想到了什么。
“难道,董卓这厮故作疑阵,其实已经遛了?”潘凤后知后觉。
古有孙膑增兵减灶,这董卓反其道而行之。
是减兵增旗。
曹操一笑,说道:“我见过董贼麾下谋士李儒,计谋百出,但心地太坏,实为乱国毒士也。这应该是他出的计策。”
李儒吗?
潘凤差点忘记了这个焚烧洛阳,鸩杀少帝的毒士。
“不出我所料,明日城头之上,就连牛辅都不会出现。”曹操继续猜测,并且告知潘凤自己回去先整顿兵马去了。
到了明日,大军追击,他需要第一时间追赶。
潘凤送走曹操,心里却暗自叹息。
“曹操不愧是治世能臣,乱世奸雄。”
“只不过遇上了猪队友袁绍、袁术两兄弟。”
他知道,袁绍不会在第一时间出击追杀董卓,而是观望了数天,才慢悠悠前进。
“不过,本冀州上将潘凤或许可以成为那只改变历史的蝴蝶。”
潘凤一笑,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他之前得到的三千黄金火骑兵,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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