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之伤 背井离乡

何生从小便聪明至极，嘴甜人也勤快，经常助人为乐，本来也不遭人讨厌。

但随着年龄增大，逐渐开始有了头疼的奇怪症状。

关键是，只要头疼一发作，便陷入彻底疯狂，无法控制，红眼龇牙，咬人打人。喝酒虽然能够缓解，但并无法根治。

为此，此何大福不知道给人陪了不少罪，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乡亲们的原谅。

又是两年过去了，村里人基本上都得罪完了。

“滚远点！信不信我拿棍子揍你？”

“你还敢来？上次把我家姑娘给欺负了，信不信我找人把你腿打断？”

现在何生只要一出门，便有人拿着棍棒扁担驱赶，更有甚至直接就拳脚相向。

“打，使劲打，别怕！”

“对，我们是在为民除害！“

“你不是要发狂吗？你咬我呀，咬我呀！”

更有那些大胆的三五人一起，以为民除害的名义，群殴何生。

何生倒也识趣了。

每一次感到头疼来时，便快速寻个没人的地儿，将自己捆起来，带到发作完毕恢复意识后，才回家。

直到这一次。

“不好！”

何生突感头疼要发作了，便去了山头的那片树林，熟练地找到一棵带有粗绳子的树，正准备将自己捆起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有几个同龄人在那玩耍。

其中，除了何大龙，还有自己懵懂时期的喜欢姑娘，钟小静。

“完蛋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钟小静长相十分乖甜，家庭也很富裕，是何生从小最为仰慕和喜欢的。

钟小静还有个姐姐，钟小茜，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因为在县城外面上初中，很少回来。

不过，就算回来了，也是从来不正眼看一眼何生的，钟小静姐妹对何生都是爱答不理，甚至嫌弃到了讨厌的地步。

“我得赶紧换个地方！”

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何生便赶紧逃走。

“啊！！”

但，没有来得及，何生在挣扎逃跑的路上，失控了。

他红着眼掉头折回，冲向了那几个同龄人……

当何生恢复意识的时候，才知道那几个小青年都受了伤。

最为严重的，竟然是钟小静，她小腿和手臂，竟然被硬生生撕掉了几块肉来，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出院。

“大福，交人！”

“你给不了说法，我们自己找他！”

“再也无法忍了！就算是你大福包庇也不行！”

为此，何生遭到了家长们以及其他乡亲的毒打，然后被囚禁了起来。

原本，何生虽然家穷，但还是乐观阳光，也有些小伙伴，但经过这几年，遭受到了许多的歧视孤立和欺凌，开始变得自卑内向起来。

足足被囚禁了一年时间，当他被放出来的时候，也正是乡亲们集体“送”他们上路的时候。

“滚吧！”

“别回来了，河西村不欢迎你们！”

“神经病，怪物！”

更有扔鸡蛋番茄和青菜的了，硬生生将何生的离开演绎成了游街示众。

“虽说我有错在先，但我还你们的，也都还了。今天，就算你们不赶我走，我也要离开了。”

“我要去大城市，挣很多钱，买房买车，还要给大福看病。”

何生在乡亲们的“热情”欢送下，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被你们赶走的，我是想自己离开，去大城市发展！”

其实，河西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很不舍。

临行前何生回来看了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房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其他没有什么收拾的东西，只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装了一支毛笔。

然后再到屋外。看着这间为爷俩遮挡十三年风雨的小木屋，严格的说是大部分的风雨吧，何生有些伤感，沉默了一会，开始拆除了。

一排木板、一堆麦秆和土砖块整整齐齐摆在邻居何大龙房子边上，就当是最后一点心意，虽然没什么太大价值，做饭当材火烧了也行。地面也被收拾过了，这间小屋，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只有那一小块火烧过的黑土，证明着爷俩曾经住在这里。

没钱，买不起车票，只能用一辆手拉破板车，将已经没有多少行动能力的何大福载上，出发。

何生迎着初升的太阳，脸上呈现出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沧桑，双手扶起板车车把，紧紧握住，将拖带往肩上一绑，坚定地向东边缓缓前进。

阳光从何生身体轮廓边缘投射了过来，欢送他们的乡亲，突然感觉何生竟然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犹如天神下凡。

再一晃眼，何生还是那个瘦小的何生，和他拖板车上的爷爷，是世界中最为低微的一粒灰尘。

现在已经离家十天了，离家不到两百里，按现在速度计算，再有两天，才能到附近最大的城市——西州市。

因为板车不能走高速路，只能走一条已经基本废弃的搓板山路，何生面临着一个问题：前方，没有隧道，得从仙山半山腰翻过去。

夜幕垂临，何生快虚脱，何生将板车拉着靠近路边的一大块山石下，自己在旁搭了地铺，休息。

何生思绪漫无目的游走着，没个归处，一会，他忘记了自我，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睡着了。

半夜醒来，发现仙山顶上有一处微光。

“昨夜，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会有光？”

何生好奇，循着微光走了过去，通向微光的地方没有路，山壁很是陡峭。但何生却感觉身轻如燕，一路连走带飞，越来越快，不消半刻钟，便到了微光发出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山洞。

山洞只有一人大小，四周藤蔓环绕，淡淡的蓝光还有若隐若现的音乐传来。

那旋律，很像是何生小时候在仙山脚下经常听到的。

“我就说，仙山有仙女演奏音乐，大福就是不信！”

像是被勾了魂，何生一头扎了进去。

循着微光越走越深，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山洞慢慢开阔了起来，四周已经没有了藤蔓，变得光滑洁净，又几经周折，到了一处数十米见方的石室。

壁上作满了图画。有山土崩裂、洪流泛滥、野兽肆行，也有众人齐力降服野兽、引水溉田、安居乐业。大部分的图画显示着，人类似乎在挣扎中生存，像是蛮荒世界中残忍的原始社会。

图画的尽头，是许多众人仰慕朝拜的一位巨神，是一只长着很多尾巴的狐狸。狐狸周围还有四位半人半兽一样的生物，下方，众人虔诚朝拜。

何生一边看着壁画，一边踱到另一边的洞口，到这里时，光线明显亮了很多，那若隐若现的音乐也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悠远绵绵、韵味细长、如泣如诉，像远古大战后的残阳，又像生死别离的泪水，再细细品尝，竟然有一丝丝熟悉，又仿佛见到了分别好久的恋人。

何生自幼对音律十分敏感，听出了这音律的五音频率和现代的大小调有细微差别，应该是古代的“宫商角徵羽”五音。

循着蓝光继续前进，很久才到了微光的尽头。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上不见顶下不见底。整个空间都散发着星空一样的蓝光，绚丽美丽至极。

“好美。我最向往的星空！”

何生惊叹不已，似置身于遥远的星空，不由自主往前继续迈进，却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身体便掉了进去。

正要惊呼，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急速下坠，而是轻轻漂浮了起来，在这巨大的蓝色星空中飘荡，飘过几处蓝色光芒后，何生才发现，这里的音乐便是从这些蓝色光点从传了出来。

每一点蓝光，只有固定一个频率和特定音色随着节奏而震动，巨大空间中有无数这样的蓝光，相互交织在一起，便合成了这样美妙无比的音律。

何生陶醉在这动人心弦的音乐中，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而且，这旋律竟然越听越是熟悉，最后何生竟然随着节奏轻声哼唱了出来，像是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旋律，甚至隐隐约约还知道了这旋律的名字——《星光曲》。

突然，何生听到有柔美女子的呢喃声，他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团与众不同的光点，比其他的蓝光稍大一些，光点里面，有一缕白得透明的毛发。

何生不由自主探向白毛，轻轻握在手中，放在耳边聆听，听着听着，便感觉心仿佛被掏空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各种悲伤忧愁由心底涌了上来。

等何生回过神来，发现音乐也已经消失了，他突然失去了重心，开始急速下坠，何生心里才开始惊恐起来，突然眼前一黑，何生失去了知觉。

当何生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微亮，自己还躺在地铺之上。

他抬头望向山洞的方向，那里堆满了碎石头，哪里还有什么山洞。

原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何生准备收拾东西，猛地发现，手里有一团美丽洁白的毛发，在何生沾满了汗水和泥土的手上，仍然是一尘不染，洁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