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之伤 随心而往

何生经常有意无意去文学院听书法课，老是跟在曦芝后面，尽管曦芝不认识他，久而久之，多少有一些印象了。

一天，物理的选修课上，何生发现曦芝也在教室里后面坐着。

喜出望外的他，偷偷坐在了曦芝的后排。

这节课程老师讲的是原子物理，比较难，没有多少女生选修这门课，曦芝成了整个教室最为耀眼的存在。

过了一会，上次那个食堂遇见的大高个也来了，主动坐到了曦芝后面。

“肖遥，你怎么跟来了？”

原来，这个家伙叫肖遥。

“你好意思说我，你一个文科生，能学懂这破物理吗？”

“哼。”曦芝不再理他。其实，曦芝确实学不懂这些玩意，她之所以选修了这门课，是因为想多一些了解他神秘的父亲和奇葩的舅舅。

老师是个中年秃顶男，长相较为奇特，但是很有激情，何生也很郁闷，为什么学物理的都是长相奇特的怪咖。

秃老师讲到波函数和薛定谔方程的时候，内心的激情更加汹涌澎湃了，在阐述了一大堆理论，推导了一大堆公式后，望着座位中大部分面无表情的学生，又给出了一道复杂的题目，自豪的说，

“这个题就是我设计的，十分巧妙和精致，当时还难倒了几位知名教授，哈哈哈，最后还是我们学校的那位老院士，花了三天时间才计算出来！”。

“你们不用看书，书上没有答案，是我自己设计的，哈哈。原创，原创！哈哈！！”

“来来来，你们当初高考都是全市全省的佼佼者，谁来给我说怎么解？”

秃老师仍然自豪至极，完全不管下面学生听没听懂。

“哈哈哈，来，你来试试？”

“不会。”

“你来你来！”

“老师，我也不会…”

老师一连抽点了好几名学生，确实没人会答。便继续得瑟道：“如果嫌难，说说你们猜想思路也行。”

“真的没有人知道吗？哈哈。再给你们3分钟思考，没人我就给你们解答啦。”

曦芝看着打了鸡血的秃老师，也叹了口气摇摇头，悄悄说了句：“学物理的果然都是这样，怪不得舅舅也是个奇葩。”

无所事事，反正也听不懂，便开始开小差，四处张望，不小心稍微往后看了看，余光发现身后那个有些不起眼的小子。

何生埋着头在奋笔疾书。

曦芝瞪大了眼睛，因为被何生满篇的公式和计算过称惊讶到了。刚好这个时候，何生已经算出了答案。

曦芝可清清楚楚看见了何生写出的答案，结果非常简洁，只是计算过称确实太过于复杂。

还见何低着头检查了一遍，小声说了一句，“还不算难，很有趣。”

何生这才感觉有人在瞟自己，抬头一看，刚好和曦芝对视，吓得铅笔都扔飞了出去。

其实何生以前上课，老师很多提问他都会，只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从来不在课堂回答问题。包括这一次。

三分钟过后，老师开始解答，仅仅是说思路就讲了十几分钟，然后告诉学生：“思路就是这样的，解答过称比较复杂，这节课是讲不完的，不过答案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下课之后自己计算，算出这个结果就可以来找我，我直接给他学分。哈哈。”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答案。

和何生的答案一模一样。

曦芝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何生的答案，有点不敢相信，眼睛已经瞪得像汤圆，再次确认何生的答案准确无误后，不自主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舅舅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何生与众不同的外表，或许是无数次何生的尾随，从此，何生或多或少，从此在曦芝心中留下了印象。

在基地时候，张宇曾经给何生讲过，神州国最优秀的宇航员，除了过硬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也是万里挑一的，不仅仅是体现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更重要的是能够控制自己的内心。

比如，第二天有任务，要飞天了。对正常人来讲，前一天是很难入睡的，或紧张、或兴奋、或担忧，在潜意识深处有一种心理抵抗暗示，越是想让自己尽快睡着，就越难入睡。

但是对于宇航员来讲，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内心，战胜心理抵抗暗示，如果有任务要求，必须要他们在10分钟之内睡着，哪怕是有一百个摄像机对着他们进行全国现场直播，他们仍然能够按时进入睡眠状态。

人，最难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内心。

夜里，桥下，何大福已经睡着。

何生取出古矛笔和古拓本。

在极为微弱的远处反射灯光下，伴着河水反射这满月的粼粼波光，何生细细感受着拓本中古朴的墨迹。

“不对，不对，还是凌乱，随意，用笔笨拙，没有章法，没有章法！”

不得要领，不得入门，一个小时后，何生也看累了，斜坐在床边的地面上，迷迷糊糊开始打盹。

恍惚中，何生突然感觉精神再次急剧下坠，掉入了拓本的墨迹中。顿时，这一笔一划的高超纯朴，超妙如深再次体现了出来，感受到了点坠的力道，横扫过的痕迹，心勾的婉转，此本作者的用笔，不再限于“界”，而是心境的流露，是意识的涌发，随心而欲，无所不能。

“笔墨者界也，流美者人也，是“界”限制了我，是“界”限制了我！”

“刻意为之，仅得平尺，随心所向，即为无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何生，此时沉浸在心境意识的随心所欲中，畅游、欢腾、突破。

“对了对了，我每一次出现不寻常的时候，正是随心的时候，是身体没有准备的时候啊，哈哈。”

“啊？对了，身体没有准备？身体是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何生，突然意识到一些痕迹。

他的意识离开了拓本，游离出来，看到江面。

波光粼粼的月光，慢慢地，出现了变化。

变红、变黑、变得空洞。

天空中的月亮，也变了，一种无处躲藏的黑暗笼罩了过来。

让人背脊发凉。

何生的意识，注视着月亮，看着他变成了一只眼睛。

一只硕大无比，空洞深邃，洞察一切，吞噬一切的巨大眼睛。像上一次在仙山脚下一样。

身边的一切消失了，江面也变了，大地也变了，变成了一片黑暗的幕布，笼盖着大地的一切。

世间万物，只剩平直地面的黑幕，和天上黑洞一样的巨大眼睛。

……

何生醒来时，远处的高楼，江面的月亮，身旁的亲人，一切又恢复到原样。

何生渐渐学会战胜自己的内心，慢慢做回真正的“自我”。

终于，何生古碑帖出来后，惊异发现，自己的异于常人的感知也逐渐清晰起来。能够清楚判断出夜里扰人的蚊子的位置，并迅速地用手掌进行降维打击；能够清楚知道垃圾箱里面是否有塑料瓶，不用再翻来翻去来回折腾；也能够听清别人的窃窃私语，获取了不少女生的小秘密；更能够看到取款机别人遮遮掩掩按下的密码，额，这些没有什么用。

何生因为勤快，帮助管楼层的大叔大妈也干了不少清洁活，能够获得自由出入寝室大楼的资格，用于收捡废品。

一天，何生在男生宿舍走廊收捡废品，隔着宿舍门，何生清楚听到了几个男生的对话。

“哎，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今年我们大一的新生中，有个中文系的女生叫曦芝，今年还不到18岁，非常漂亮，身材也超级好的，关键是，特别特别有气质。”一个又瘦又矮的屌丝流着口水说道。

“对对对对，我见到过好几次，真的很漂亮，我真没见过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孩，估计她这一来，校花就得让位了，我觉得现任校花周若宛给曦芝提鞋都不配呢。”一个戴眼镜的正经理科男突然也不正经了。

“嗯，也就是曦芝这种女孩才能配上我，要是能成为我女朋友，嘿嘿嘿嘿……”这次说话的是个高个男生，五官还算端正,不过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你就做梦吧，听说这大三的那个肖姚，父母都是跨国集团公司的老总，真正的高富帅，曦芝一来他就盯上了。穷追猛打，不知道曦芝能坚持多久才会缴械投降，你敢和肖姚抢女人，不想混了吧。”另一个的胖子说道。

高个男不服气了，“我告诉你我家也很牛逼的，我爸开矿厂的，我二叔还是副县长！”

“……”

“……”

“那你快去吧，我们精神上支持你,加油，加油……”大伙一致起哄。

“去就去，我告诉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妒忌我，我高中的时候女朋友都不下一支足球队。等我追到曦芝后，嘿嘿，给你看我的现场视频，嘿嘿……”

这个时候，没人注意寝室的角落里还有个面相白净清瘦的男生，翘着兰花指在打理着手指甲，突然说话了：

“哎呀，你们这群人真八卦，我觉得曦芝虽然好看，但人家肖姚才真有男人味，人长得又高又帅，还是校篮球队的，和他在一起一定很有安全感，我就喜欢肖姚，曦芝就不跟你们抢了，哼哼。”

“……”

“……”

寝室里同学先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开始担心，暗暗都提醒自己，以后睡觉洗澡的时候，得防着这个死人妖，千万不可给占了便宜。

何生听到这些信息后，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是酸楚。从小没过过好日子的他，自然是非常自卑。

尽管自己还不到16岁，但思想早已成熟的他也情窦初开，他曾经冒死救过的曦芝，在自己心中已种下了情根，他害怕自己会喜欢上曦芝，同时自己又非常清楚，以自己的条件，连癞蛤蟆都算不上，一旦喜欢上这个白天鹅，最后岂不是自作孽嘛。

担心的是，那个肖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真的追到了曦芝，那曦芝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感觉保护不了曦芝的何生一时间真恨自己无能，刚刚恨完自己的何生，突然又自嘲了起来，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的他，那有资格去过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