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谣 鸳湖

一

北阴容家

“砰砰砰”小少年用门环轻轻的叩击着木门，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

“进来。”

小少年低着头，书童装扮，缓缓的走了进去。

白烛微晃凤梨屏风上似有人影

随声落

见有人

那人稍改懒散，伏案而作，笔影晃动。

些许陈旧的书案被少年推开，发出吱啦的响声。

里面有人应声，语气透着些许疲惫。

“交代过，未到午时，不要来书房。”

见少年低头不语，那人开口道

“说吧，易轩，有什么事。”

小少年低着头，带着些歉意道。

“公子，苏员外家小女，近日完婚，府内可要随礼？”

那人微诧，笔梢骤停，须臾间，一幅画卷已成，落笔。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书童

“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何故要来问我。”

少年微微抬头

“公子，易轩知道公子读书不愿被搅扰，但这是裕王殿下特意嘱托我要告诉公子的说是很重要的事。”小书童依旧小心翼翼。

公子蹙眉。

“裕王？白宸嘛，一个员外家的女儿出嫁而以，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让你来通知我吗。”

“公子，淮安苏门向来与府上交好，苏门也是皇室远亲。他们小女出嫁，公子您如若不去一遭似乎有些失了礼数。”

小书童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竹简。

“公子，这是裕王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公子接过竹简，摊在书案上

“容璟兄，数月未见，甚是想念。明日便是苏门小女出嫁之日，到时这长安城的青年才俊都会到场，本王等你一聚。”

落款处是两个娟秀的字。

白宸。

公子看完后没出声思索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挑

“白宸虽被誉为裕王，却一点正经样都没，听人说，这次从洛水回来又带回来两个侧妃，倒也是潇洒，现在倒是想起我了。”

“也罢，去一趟无妨。易轩，你去，准备一些上好的礼物。红烛那日，我去苏门贺礼。”

小书童点了点头，眉头终是舒展开来。

。

对自己家的这位公子易轩可是丝毫不敢怠慢。

小少年光是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生出点点敬意。

面前那人素衣着身，伏坐在书案前，两鬓的发丝有些凌乱，衣袖上也是染上了不少文墨，但眉间还是撩人的明亮。

在小少年看来，那双眼睛就好似天上的星辰，似看上一眼就要沉迷其中。

易轩以前听郎中说过，公子这是寒缼，是一种罕见的眼疾。旁人与其对视久了都会有稍稍不适。

这病很奇怪，纵然以少爷的身份，权势，富贵，不知有多少名医曾看过，得到的结果却也都只是无能为力。

自那些日子后，公子便很少看别人的眼睛，常被那些官宦子弟讥讽自命清高目中无人。

但，外人的看法，公子真的会在乎嘛？

皇城景都的二月末，雪意犹未消尽，寒梢微白。

容璟出了书房，有些恍惚，俯身捻了些许积雪到指尖，问道

“易轩，今日为何时节？”

回公子

“立春已过了好些日子，再过几日便是惊蛰。”

他眉眼微皱，像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这时节好生奇怪，都已经立春许久，还是这么冷。”

易轩帮公子拢了拢袖，慢声道

“自年前那日殿上归来，圣上要公子加重北阴这边的赋税，公子您不答应，拂袖归来后便一直在书阁习书听茶泼墨，却不知最近世事变化实在无常，不止这时节变幻奇怪，那些家族的争斗也是渐趋火热。”

容璟浅笑，带着些嘲意。

“现在的长安城早已经蚁溃疡性，所谓的长安也只是皇帝他一个人的长安，这些家族间所谓的争斗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皇帝茶余饭后的一缕笑谈。易轩，你说，真的值么？”

易轩微微侧了侧身，心中有些慌乱，清亮的眸子眨了眨

“轩儿自知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作答。”

容璟挑了挑眼角，对易轩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他用手遮挡阳光，透过指缝间看到一只纸鸢飘到了书阁的屋檐。

容璟若有所思。

“今日可是鸳湖鸢柳，长安百姓祈祷春吉的日子。”

“正是。往年公子都会去一同祈祷。”

容璟挑眉，眉间带着淡淡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易轩。

“那，你还在等什么？”

易轩稍稍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小手挠了挠发髻，似是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忙道

“轩儿这就去备车。”

语毕，易轩便走了，剩下容璟一个人眺着远方，眼中十年如一日的冷淡目光，也变得温暖起来。

城南方向。

那里最出名的便是鸳湖。

容璟有些捺不住心中的那抹情愫，嘴唇翕动

“韶华流转，年岁已逝十余有数，我已是荣华富贵，如今的天下这么乱，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