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仙王 第一章 老少别离

大康王朝，武圣城。

天香客栈位于武圣城东僻静的街巷，门前人迹寥寥，风卷残叶，透露着一股悲凉。

“三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客栈门童踩着轻快的小碎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双眼放光，如同饥饿良久的野狼。

三个挎刀壮汉在门口站定，阿大撇了一眼，青衣小厮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只是青衣小厮眼神让他们有点不悦。

“准备三间上等客房。”壮汉阿大沉声道。

“三间上等客房！”青衣门童秦宇，引颈高声唱喝，热情地引导着三人走到柜台。

掌柜铁江风，人称铁公鸡，十足的抠门，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一双儿女都是铁憨憨，客栈生意虽然不景气，账目却是精打细算。

“三位爷打算住几日？”铁江风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在一起，露出让人印象深刻的笑容。

壮汉阿大露出厌恶的神色，道：“一晚。”

“好嘞，三间上等客房，一宿便是一两银子。”铁江风手里的旧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一两银子？你个奸商！老子劈了你！”壮汉阿二怒而拔刀，作势要劈。

掌柜的脸色瞬间一变，惊恐地看着那把闪闪发光的刀刃，忍不住吞咽了喉咙。

“二弟！”

壮汉阿大虎目一瞪，一只手如铁钩按住二弟的手臂，壮汉阿二气鼓鼓地将刀归鞘，忍不住冲着掌柜冷哼一声。

“掌柜的莫要惊慌，我这二弟脾气暴躁，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壮汉阿大掏出一个银淀放在柜台上，道：“烦请掌柜带我们上楼吧。”

铁江风袖笼一晃，台面上的银淀消失无踪，冲着秦宇一顿臭骂：“你个兔崽子，还不快带着三位贵客上楼。”

“好…好嘞，三位爷楼上请。”秦宇暗自松了口气，咧开嘴，引着三位挎刀大汉上楼去了。

将三位客人安排好房间，又送了客栈免费给贵客准备的吃食上楼，这才坐下来歇了歇脚。

“掌柜的，你这也忒黑了，为了钱命都差点赔上了。”秦宇喝了口茶水，心有余悸地看着铁公鸡，刚刚那一瞬间差点没吓尿，不过一想让铁公鸡白白赚那么多银子，忍不住一阵唏嘘。

铁江风偷偷撇了眼楼上，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小子懂什么，我们本分做生意，童叟无欺。再说了谁敢在武圣城行凶！”

“这是你的提成。”铁江风不太乐意地将一串铜钱甩给青衣小厮。

秦宇如猴般灵活，伸手接住，数了数铜钱，不甘心地问道：“五十文？一两银子的生意就只有五十文的提成？掌柜的你这就不厚道了。”

“不愿意？那你还回来！”铁江风威胁道。

秦宇赶忙将铜钱放在怀里，跑到门口继续吆喝，不理会柜台后面喋喋不休的铁公鸡，客栈生意太冷清了，铁公鸡答应只要他能拉拢来一桩生意，就会有提成，只是提成多少铁公鸡却没细说。

傍晚，天香客栈打烊。

秦宇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走到肉铺买了二两牛肉，又到酒铺买了一壶高粱酒，欢喜地走向一个黑暗的小巷子。

轻车熟路推开院门，看着残墙断壁的小院子，秦宇并不担心家中遭贼，先不说贼人能不能有所收获，就说这武圣城，素称规矩大，刑法严厉，一旦被官府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瞎爷爷我回来了！”秦宇喊了一声，走进屋内，将酒肉放在桌子上，用火石擦出一道火花，点燃桌子上的油灯，摸出一根针，轻轻挑拨了一下，房间内瞬间如同白昼。

“瞎爷爷你快来，我买了一些酒和牛肉，你尝尝。”秦宇走到床边，看着坐在床边，身形佝偻的瞎眼老人，搀扶起老人，心里一阵酸楚。

瞎老人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秦宇，说道：“小宇你坐下，瞎爷爷有话给你说。”

秦宇手臂微微用力，却没将老人拉起道：“瞎爷爷先吃饭，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坐！”瞎老人语气严厉几分，不怒自威。

秦宇只好乖乖坐了下来，有点丈二摸不到脑袋的感觉，不知道瞎爷爷要做什么。

瞎看老人问道：“小宇，瞎爷爷跟你生活多久了？”

秦宇转念一想，笑道：“五年了吧。”

“五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瞎老人流露出怀念，这或许是他这个瞎子最快乐的五年。

“小宇，瞎爷爷要走了。”瞎老人看向秦宇的方向，平淡地说道。

秦宇一时语噎，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人掏空了心脏，让他鼻腔发酸。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到来的如此之快。

“瞎爷爷要去哪里？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秦宇压制住心底的思绪和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保持平静。

瞎老人摸了摸秦宇的头发，笑道：“瞎爷爷怎么舍得丢下小宇呢，瞎爷爷只是有一桩心愿未了，这趟出远门，短则半载，长则一年。”

秦宇低头垂眉，眼眶中泪水打转，这一别，虽说是一年半载，谁又知道是不是永别。

说着，瞎老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布，放在秦宇手中，沉声说道：“这是一门内功心法，是瞎爷爷偶然所得。这门内功心法只有上半部，但足以位列武林中功法前十。”

“五年来瞎爷爷最大的欣慰是教会你读书写字，这半部功法实在太过于玄奥，我只是教了些皮毛给你，至于此中奥秘只能由你去发现，瞎爷爷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争强好胜，但要懂得自保。”

“天下纷纷，皆为利往，凡事都要留一个心眼，切不要将身家性命搭进去。”

秦宇懵懵懂懂，手握锦布微微用力，道：“瞎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瞎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买的酒肉呢？快拿来，瞎爷爷要好好喝上一杯。”

秦宇破涕而笑，将瞎爷爷搀扶到凳子上，倒出一杯清澈的高粱酒，撕开牛皮纸包裹的牛肉片，送到瞎爷爷面前。

瞎老人捏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不住地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由地赞叹一声：好酒啊。

翌日，秦宇双目无神地呆坐在床边，醒来看到不远处那一张空荡荡的床铺，心里空落落的。

瞎爷爷走了，趁着夜色，没有向他道别。

这般场景跟八年前何其相似，也就在那一夜，秦宇的父母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宇目中含泪，低头趴在手臂上轻声抽噎，喃喃自语：“瞎爷爷，为什么不说一声道别，小宇其实能承受的了。”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秦宇的情绪平缓下来，出门打了一盆井水，使劲在脸上揉搓，像是要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就走出了门外。

客栈开门迎客，秦宇先是将客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打扫干净，然后走到客栈门口迎接新一天的客人。

掌柜的铁江风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宇，诧异地问道：“小子，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不成让哪家小姑娘踹了？”

秦宇面无表情地看了铁公鸡一眼，一言不发，转动了一下身子，避开对方的视线。

“呦，小子你这样可不行，客人看到你副表情都不敢进来了，这样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今天你去后厨搭把手。”铁江风转身离去，秦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后厨。

厨房不大，只有两个人，厨师张老憨，年轻的时候走过很多地方，品尝各地美食，也学得一手厨艺，但也是二把刀。

杂工刘妈，跟脚未知，听说掌柜的开客栈的时候就在这里当杂工了，为人和蔼可亲，在后厨做一些洗盘子刷碗配菜的伙计。

秦宇刚进厨房，张老憨抽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面容，声音调侃道：“秦小子，这个时间怎的不在门口守着跑后厨干什么来了？”

“掌柜的让我在后厨帮忙。”秦宇低落地说道。

张老憨吧唧吧唧抽着烟，被呛得咳嗽一声，喘息道：“后厨油烟大，还闷热，不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孩子待的地方。”

秦宇也不跟这个语不着调的老头子胡侃，走到正在洗碗的刘妈身边，跟着洗碗刷盘子。

刘妈笑眯眯地看着秦宇，慈祥地说道：“别太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嗯。”秦宇低头刷盘子，思绪万千，没有在意刘妈的话。

说来也怪，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客栈，这天居然多了很多客人，这些客人都很大气，不仅要住上等客房，还点一些听都没听过的珍味，好在张老憨都会做，不管味道如何，至少卖相还过得去。

一天下来，秦宇不知甩给掌柜的多少次白眼，心中暗恨，早知道就不去后厨搭手了，这么多客人，那得多少提成。

“掌柜的，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客人？”吃过晚饭，秦宇终于忍不住对铁公鸡发问。

掌柜铁江风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反而质问道：“会不会是因为你，客人都不敢进来？”

秦宇猛地一愣，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开始怀疑起来自己。

罢了罢了，瞎爷爷都走了，这提成要与不要，又有何关系呢。

客栈打烊，秦宇不知不觉走到那家经常光顾的酒馆和肉摊，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打开房门，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个瞎眼老人在默默等待他回家，空荡荡的，有点冷清。

秦宇走进房间，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一道亮光出现，很熟悉，仿佛见过。

不好！刀光！秦宇脑海中瞬间想起客栈里的那一幕。刹那间秦宇的脸色一阵惊慌苍白，不由分说地身体猛地后仰，一个驴打滚从房间翻身滚到院子里，然后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一刻也不敢停留，翻过残破的院墙，往街上逃窜而去。

那道刀光的主人也顿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会失手，看着逃窜出去的秦宇，不由地阴恻恻笑了起来，眼中露出残忍而戏谑的光芒，像是看到有趣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