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守护 第六十章 纵容的委托行凶

雪化完妆的时候，下午已经过去一半了。

她知道这个下午有位客人一定会来，那是他的习惯。

雪再照了照镜子，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性感的妖媚的女人，她满意地扯起嘴角一笑。

“哟~冷月先生，今天怎么啦？气色这么差~”

“……哦，谢谢你给我把东西送上来……”克魔部长有气无力地趴在圆桌上说。

雪直到现在还对这位部长的个性感到奇怪，别的男人看到自己，只要有点智商都会有反应，或是入迷，想入非非；或是厌恶，想要尽快逃离，但只有这个古怪的家伙对自己完全无动于衷，说是身为刺客情感薄弱点正常吧，雪还真没见过哪个克魔的刺客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就好像自己在不在他面前都一个样。除了他那个眼神……雪实在是讨厌那家伙看自己的眼神。

她在他身上屡遭挫折，现在他们的关系吧，说只是普通的客人和服务生，他们也经常没事聊个闲天什么的；说是朋友，冷月部长又总是跟自己保持距离；说是自己生意上的关系，那更不可能了。雪手段虽然高超，也拿这个有些非人的人没有办法。

“怎么了啊~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哪像个刺客啊？”她尖刻地笑道。

“行了，我这两天重病刚好……”神默默地咬着蛋糕，模样颇为认真，雪虽然知道那是他的个人习惯，不过那样子实在太有趣了，不就是一块黑森林蛋糕么！有必要那么虔诚地对待它？——虽然有人这么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是很受用啦……以前问他的时候，他也说“因为你做的好吃”，虽然语气平板平调的都不知道是应付还是恭维，总之“很受用”就对了。

“是嘛！你还会生病？！”

“大小姐，你就别嘲讽我了……”

“行，行~其实今天我有个事要问你。”

“呃？什么事……”

“我想找刺客工会做个任务——”她压低了声音在神耳边说，其实这根本没必要，他的听力好得不行。

“你有什么要工会办的……？”神淡淡地问。

“……在这儿说恐怕不方便。”雪张望了一下四周说。

“那行，去工会大楼谈。”神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扶着桌子站起来，示意雪跟上。他脚步微微有些发软地走在前面，雪看着这一切，无奈。在她眼中刺客总该像是那孤傲的鹰高高在空中自由地翱翔，用敏锐的目光盯准猎物，完美的俯冲，一击必杀。只可叹她前面的那个号称是统领整个西部地区刺客的部长，就像田地里随处可见的小鸟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甚至更多地陷入世俗，完全是个懒散的人物形象。

“呐，填表。”

“……怎么这么复杂？？”

“任务性质这栏打勾。”

“……”

“哦，你要杀谁，在这儿写清楚，最好在下面的备注栏里写一些你所知道的情报，这样省得我们再去查。”

“……”

“是嘛，据我所知，那个帆是你爸爸。”

“你还知道得真清楚啊！”

“你干嘛要杀他？”

“我恨他！不可以吗！？”

“行，把你说的这理由填在这儿，写完整点，这样比较能调动会员的好奇心。”

“……我算见识到你们刺客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我们这儿很公式化，大家都很现实。”

“……好了没？”

“你如果不写酬金数的话，无偿劳动没几个人会愿意去完成。”

“杀人很危险吧？我也不知道什么价钱合适。”

“要我给你几个建议吗？”

“给吧，啰嗦什么！”

“我建议你写1000节历。”

“~~~你们把人命当什么啊？！1000节历，这点小钱连做卡普拉传送都不够！”

“我们的收入也是不多的。像是帆这类酒徒，他们没有地位，不会有人保护；没有真正的朋友，仅有的家人又是下委托的人，表示寻仇的可能性极小；没有武艺，表示不会遭到过度抵抗；整天醉酒，表示下手机会多且成功几率大；然后由于是我批准的正式委托，杀人不负法律责任，综合以上几点，这个任务难度极低，1000节历肯定够了。”

“……”雪铁青着脸在1后面画了三个圈，签完字把表递还给神。

“可不许失败！不许暴露我！！”

“知道，你在表里写了这样的意向，不必重复了。”

望着骂骂咧咧推开人走出工会大门的舞娘，刺客的脸上毫无变化，他的瞳孔中，竟几乎全部是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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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生气，那个狠心的父亲在她看来一钱不值，但是当冷月只用区区1000节历就评估了他的生命时，她依然感到那样不可思议，如果帆的命只值1000节历，那么他的女儿，自己呢？是不是更贱？！仿佛是随口就报出那个价，原来冷月的心里是那样冷血无情，怪不得他能够在部长的位置上做了15年有余还能那么安稳。雪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加残酷、奸诈，而且他分明更高明，因为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说起来，那个古怪的家伙到底几岁了啊……”她自言自语道。

从自己有印象起，至少十年，那位部长的外表至多就老了一点儿而已。雪不久前问过他，他给的解释总带着那么点儿神秘色彩。“我在年青的时候，执行一个危险的任务，在那个任务的最后一个邪恶的高等魔物对我下了诅咒，它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然后强加给我一个变异的生命，我的年轻时期变得特别长，但却将极快地衰老死亡，我完全不喜欢这样活着的方式，但我也没有办法。”雪知道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解释的。他真是个蠢蛋，她想，年轻有什么不好？有无穷的精力可以干想干的事，不必担心垂垂老去，容颜不再，这哪里是诅咒？这分明是赐福！

吉他奏出的乐曲吸引了舞娘的注意力。

“唉！皓月，难得你一大把年纪了听力还那么好，怎么就是半个音盲呢……”说话的是一位老人，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位活泼的猎人，但岁月不饶人，现在他本该是鲜艳的橙色头发也灰暗发白，在他的肩上安静地蹲着一只苍老的猎鹰，这只鸟儿经历了几十年陪伴主人的日子，眼神分外明亮。音乐声是从老人手里的吉他发出的，它的情感依然积极向上。老人弹得很好，只是偶尔的错音，但不太影响整个乐曲的基调。他身边还有两位同伴，看上去是一对老夫妻。

“这也没有办法，我从事的职业实在是跟音乐扯不上关系，你求助于我不如问幻来得有用。”头发斑白的老人无奈地苦着脸回答。

“这个……我也不是精通乐理的人啊。恒，你为什么不问问这里的诗人和舞娘？他们也许能给你一些帮助呢。”年迈的女牧师笑笑说。

“……我哪敢去拿这些请教他们啊？只是弹错一些音，要一个个听出来很费时间，再说我这个年纪，别人肯定劝我在家好好呆着养老~”

“是啊——谁叫你要怀旧呢？”

“嗯——？音乐不好吗？在克魔，正是音乐让这个半岛欢乐，我知道这是改变心情的最有效手段，我希望拾回一些我的技艺，然后用音乐让他快乐些……”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冷月那家伙很适合去给你挑刺，他十项全能得厉害……而且有的是时间，再说你这一求教还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我看最近他好像又快崩溃了。”

雪吃惊极了，那些半截身子都埋在黄土里的老家伙们，竟然毫不在意地谈论那位克魔部长的事，那个叫恒的人苦笑：“就是，他连唱出来的歌都凄凉得叫人难受。”他换了一首曲子，雪很清楚那是极其有限的几次她听到的冷月唱过的歌的调子，那首曲子完全是他原创，并且从不流传到外面的，那首歌就像恒所说的一样，让人悲从中来。

“你们认识冷月？”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是？”皓月奇怪地问。

“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想不到他交际面广到这个地步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皓月火了，“小女孩，这是对待长辈的口气吗！？”

雪可从来不在乎要尊老爱幼的礼节，她习惯用高傲的、刻薄的语气对别人说话，至于别人听着舒不舒服那是他自己的事。显然这个老头儿是个听不得这种口气的人，不过她可不管。

“怎么啦怎么啦~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倒是说啊！”

“……靠！看来你也认识冷月喽？我得去告诫他跟你这种妖精绝交！”

“小月，小月好了啦——”幻和恒一块儿拉住又要抓狂的皓月，雪被他的气势镇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你、你要打我？臭老头，你们的确和冷月那种人配得很~全是怪胎！老家伙学什么吉他？吉他确实是最容易入门的乐器，但要弹好它绝对不是你们这些老家伙做得到的，克魔几百年来也没出过几个能精妙演奏吉他的人！你们能敲敲手鼓就很不错了！”

“~~~~”皓月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小姐，请你别再歧视我们，我不是不知道你说的事实，只是我还知道我们的老朋友会喜欢听我的吉他声，我们认识他已经几十年了，他中的诅咒让他不得不停留在时间中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之间的差距渐渐拉大，你无法想象他有多么痛苦，我们已经不能再陪着他一起四处闯荡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快乐，并尽我们所能让他快乐。”

“……”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知道当初我还是比他大了没多少的。”皓月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