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往常,白流云当然是拒绝的。
可是今日里,佳人当面,见着那笠帽子又是忍不住的欢欣,自是买上两顶,也学那江边垂钓的老翁或是单刀走江湖的好汉子。
白流云道:“老丈,不知道你从何处而来,挑了个担子,怕是走了不近的路吧?“
“哟,“那老丈轻笑一声道:”公子好眼力,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蜀中笠帽多有藤席为骨,再裱以缯绢,可老丈的笠帽所用的却是白色的软草,当然货不对板,风不对俗,自是远道而来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种白色的软草,多出在南诏的苍山,不知道是也不是?”
白流云笑着说道。
这时候,雪淘已经拿了顶笠帽在手里,细细的把玩,眼睛一瞬不瞬,颇有些爱不释手。
“老丈,这种笠帽我倒是时常的听姐姐们说起,说啊,在那苍山深处,洱海边上,这种软草倒是随处可见。”
“还说那里风景更是极美,雪山如鹭鸟白头,平湖是光滑明镜,鸥鸾翔飞,有四季不谢之花,更有常年不融之川。”
“只是啊,我自少时起便一直被困蜀中,却是无缘得见。”
雪淘把编织精巧的笠帽戴在头上,白红相间,露出圆润小巧的下巴,又有若点朱的樱桃小口衬着。
别有一番美艳。
见着美人着实喜爱,白流云掏出些碎银子递到那老丈的手里,说道:“这笠帽啊,我们要两顶,还望老丈割爱。”
那匠人手拿着碎银子,没得身子一怔,说道:“两位碧人抬爱,老朽羞煞了。”
自拿了一顶在手里,白流云却见那老丈忽而压低了帽檐,好似有些慌张,又吱唔道:“公子姑娘喜欢就好,您二位慢用。”
起身便走。
一幅担子在肩膀上,行走如飞,倒也像是个练家子。
白流云虽觉得这老丈有些诡异,可是南诏小国来的,见着了大唐的繁华威严,或许有些放不开也说不定。
并不疑有他。
而是瞧着窗前的雪淘。
只见天上霞飞,有一缕日光自彩云里漏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斜照在雪淘的身上,让她那大红的云赏表面似蒙上了一层光晕。
说不出来的明媚动人。
好似随时都要乘光远去,化为天上白云,人间孤鸿。
“随意的转了一圈,有如盛世红莲。”雪淘道:“白没良心的,我美吗?”
白流云一怔,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雪淘多少次问起,往昔飞烟尽灭,那些“恶言恶语”犹在心头。
“美,雪淘最美。”
雪淘轻笑,说道:“你以前可是说雪绮更美的啊。”
白流云尴尬道:“雪绮那丫头狠绝泼辣,包藏祸心,又哪里美了,不过是个时常以帏帽遮面的丑姑娘而已。”
这种话,白流云张口就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惹得雪淘又是一乐。
好看的大眼睛转啊转的,俏脸上爬满了绯色。
不过转而又面皮一紧,指着窗前道:“小白,你看那是什么?”
窗外,
不知道何时,两县之间的水系之中,逶迤的驶来一条如长龙般的船队,拖了长长的一步子,水波微潾。
其上尽是着青衣的织娘子们。
她们着青衣,戴笠帽,那帽子和雪淘头上顶着的,毫无二致,远远看去,青白瘦透,别有滋味。
自有船工们撑着船,一众织娘子们则亭亭的站于船上,或有腰间缠着丝绢挂着香囊的,或有腰间悬剑的,如侠女一般。
河道两岸,早已围拢了一大群人,皆站立岸边,引颈相望。
各各铺子里也已沸腾,人们争相凑至窗前,品头论足。
就连那茶博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不住的说道:“诸位食客老爷啊,边喝茶边看啊,一壶好茶敬美人,那才是心诚啊。”
有那江湖里的腌臜汉子放肆的一笑,回道:“茶博士,可不要胡说啊,你的茶太甜,太腻,我要喝咸茶!”
茶博士低声道:“不要脸!”
有那还未破瓜热血小青年们,总要吆喝上几句,什么“织娘子出街礼佛啊,缺不缺个扶香点火的?“
“织娘子,笠帽压得太低,你要露个脸啊。“
“小娘子,我如今年方二八,有房有田还有爹妈,要不要考虑一下?“
……
沸沸扬扬。
白流云和雪淘二人也站立窗前,看着尘世喧闹,两人如碧人成对,沐着日光晨风,雪淘忍不住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难道又到了织娘子礼佛的日期?“
白流云想了想,算了算,可不是吗?
这大慈圣寺,每月都有一两日,有大德高僧们开坛讲经,常惹得周遭的善男子,信女子们蜂拥而来。
这些织娘子当然也只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们的出场太过惊艳,已使得信徒弟们,早就热闹了起来,还未至大慈圣寺,已经喧闹满天。
……
当此之时,大慈圣寺的某一处寮房之中,李少游和妖僧磨诘可可已经对峙了半夜,三人都中了毒,体软如酥。
可是口舌之争不断。
嗓子都要冒烟了。
磨诘不住的道:“李少游,我西域天邪寺也不是好惹的,你这样算计于我,我可是和你没完啊。“
可可只有一句话:“李少游,我祝你早登极乐世界。“
李少游开始时还要辩解上两句,现下连理都懒得理,只是说着:“你二位是不是瞎啊,老子TM的也中毒了啊。“
三人扯了一晚的皮。
眼见着天色已明,三人却越发的委顿,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体内的毒那怕减轻了一分。
吱!
这时候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挑着担子,头戴白色笠帽的老丈。
他脚步沉稳,入内一瞧,便见着三人脸色青紫,就差口吐白沫,不禁一怔,“这便宜捡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不由分说,上前一步,照着两位妖僧的后脑勺一人就给了一拳头。
两位瞬间就闭了嘴,躺倒如死狗。
李少游惊道:“你是远山黛的人?”
那老丈道:“堂堂武林盟主,还是自己昏吧?要不要我帮个手?”
“帮你……”李少游道:“我们可是有约在先,你们这是准备动手了吧?”
那老丈道:“多谢盟主帮忙。”
一拳头下去,李少游也闭嘴了。
老丈又拖狗一般,把李少游拖到了竹筐里,挑着担子,就施施然的出了门,临出门时,还不忘踢了磨诘可可两脚,又啐了一口。
好似想要拔刀,又忍住没动。
同时,
大慈圣寺门前水系旁边,四个女子正在赏着荷花,看着络绎而来的香客,忽而有一女子,着青衣戴笠帽,走至四人身边,说道:
“四位姑娘,我们家山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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