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九变 第四章 晨跑

春光明媚，生气盎然。风回峰上树木繁茂，绿意满山，偶有微风拂来，林海涛涛，蕴含浓郁灵气。人一呼吸，顿感神清气爽。

自和徐厉比斗算来，已是过去三日，而经过这三日的调养，莫君临的伤势已全然恢复。有了上次惨痛的教训，莫君临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已暗下决心，行为上也和以往有很大的区别。

是日凌晨，天方才蒙蒙亮，路上不见几个人影。一条环山道上，一道略显削瘦的身影正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跑动着。少年身着白衫，清秀的面容上挂着几许汗珠，正是莫君临。

每日环山跑步，是莫父要求的，即便算不得修行，也能作为锻炼身体的方法。炼体境，顾名思义，正是注重锻炼体魄。只有一个好的体魄，才能承载修行的能量。

以往来说，莫君临都是只跑一圈就算完成每日的训练了，既然不为修行，纯粹是为了锻炼，何必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然而此时，莫君临已经是开始跑第二圈了。

他有些气喘，面色也有些苍白，从额头和人中处渗出来的汗水越来越多，有些直接滴落到地上去了。一抹脸庞，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儿，笑了笑。

第二圈，他相信自己能完成。

太阳缓缓地浮出了地平线，将金黄色的光带给了世间。

一日之计在于晨，小无相宗的长老和弟子们纷纷起床忙碌，林间山道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些弟子则是看到了在山道上晨跑的莫君临。他们有些惊讶，消失了三天的热点人物，终于是出现了么？

此时，莫君临已经开始跑第三圈了。

此刻的他长发有些凌乱，面色苍白异常，嘴唇干裂，感觉气管处像被烟熏了般难受，而喉咙处又不断有浓痰上涌。他的步伐比起前一圈已经慢了不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但是，他的脚步依旧坚定，没有停下来过哪怕一秒。

不远处，几道人影渐渐走来，正是前几日休息台上议论莫君临的张丰、宋蕊以及那个白袍青年，却唯独不见黑袍青年陈炎。

张丰见莫君临跑来，笑嘻嘻地打招呼道：“君临师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跑步了啊？。”

莫君临看了看他，艰难地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现在他的嘴用来呼吸，实在腾不出空来回话了。

张丰有些奇怪，以前若是莫君临跑步遇见他，都会打声招呼，然而此刻却没得到回应。加上他神经本来有些大条，没有关注莫君临脸上的倦容，于是便想拍拍他的肩膀。

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即将碰到莫君临的手臂。

张丰回过头，却是白袍青年制止了他，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了下张丰。张丰这才发现莫君临满头的汗水，脸色疲惫异常。

“奇了怪了。”望着从三人面前跑过的莫君临，张丰微皱了下眉毛，“以往莫师弟也就每天跑个一圈，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跑了很多圈？”

白袍青年沉默不语，倒是宋蕊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号称张灵通吗，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张丰闻言，嘻嘻一笑，靠近了宋蕊，似有淡淡少女清香流入鼻尖，那火红长裙下的皮肤白皙似玉，引人遐想。他嘿嘿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事情......”

“走开！”宋蕊低喝一声，俏脸冰寒。

张丰讪讪一笑，后退了几步，道：“师妹若想知道......”

“不想知道！”少女脸色不太好。

张丰不以为意，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尴尬。白袍青年无奈一笑，似是对这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他开口道：“我倒挺想知道的，师弟你和我说说？”

“好咧。”张丰理了理青袍，“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就在莫师弟辱骂徐长老的那天下午，徐昆的孙子徐厉带着一帮人找过莫师弟，还和他打了一架。”

“徐厉？”白袍青年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缓缓道：“就是之前你和我讲过的那个不学无术之徒？“

“对，对，就是他。不久前他曾轻薄过一外门女弟子，那女弟子因此去刑罚堂告状，但她没有什么背景，徐厉又有他爷爷这个保护伞，很快就把事情压下来了。”

一旁的宋蕊闻言，眼中露出厌恶之色，冷冷道：“和他爷爷一个货色。”

“谁说不是呢？”张丰哀叹一声，表情古怪，“徐厉仗着炼体七重的修为将莫师弟打伤了，还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据说，陆灵儿师妹那天也在场。我猜，莫师弟心有不甘吧。”

宋蕊眼中露出一抹异色，道：“莫师弟平时虽然待人和善，但爱恨分明，喜欢凭着性子做事，有什么话也是想说就说。这样的人，自尊心也许要比一般人强些吧。”

张丰点了点头，道：“是了，受了刺激了，开始努力修行了。哈哈，我们这位莫师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天赋可不一般呐！”

二人闻言，点头赞同。

莫君临感觉自己陷入了泥潭中一般，寸步难行。已经跑了三圈了，远远超过了平时的量。这第四圈，已经不能用跑了，或许，用“拖”来形容，更为合适。

眼前有些发黑了，他的脸色苍白异常。吸入的空气像能切割他的肺部一般，使他难受异常。

停下来吧，够了，已经足够了。他这样对自己说道，想把身上的重量全部卸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行更非一日之功，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停下来吧。他这样怂恿自己。

“废物！”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莫君临打了个激灵，欲倒下去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难道自己就这样不堪吗？明明能坚持的，却要放弃了么？这样和废物有什么区别？他一遍遍地回想起当日徐厉那嘲讽的脸色，心中一口气又憋了上来。

“废物！”莫君临心中对自己说道。他提起沉重无比的腿，继续一步步朝着山顶跑去。

巳时时分，春日里最舒适的时刻，微风和煦，树枝轻摇。风回峰半山腰，林间小道，翠绿大树下，少年一袭黑衣，呈“大”字型仰躺在绿草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少年清秀的脸庞上，留下晃动的斑斓。少年微眯着眼，皱着眉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一动不动。

最终，跑了三圈半，莫君临达到了极限。此刻的他感受着双腿处传来的酸痛和喉间的火烧感，脸色很是苍白。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想，要是没了这双腿该有多舒服啊。

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过久，树上叽叽喳喳吵闹的鸟儿们将少年叫醒了。少年轻轻拿开掉在脸上的树叶，挣扎着坐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日已升至上空，方才知道已到午时。

莫君临扶着树干，颤颤巍巍站起，双腿处依旧传来一阵阵酸痛。他甩了甩腿，步履蹒跚地朝山顶而去。

一峰山顶，向来只有名誉长老级别或其允许的人才能随意踏足，饶是一般的长老人物，也不能无故在山顶徘徊很久。这是宗门律法明文规定的，可见小无相宗门规之森严。

莫远山身为风回峰上唯一的名誉长老，地位自不必多说，只有他才能享有峰顶的洞府。除了他以外，峰顶享有特权的便只剩下莫君临、陆灵儿以及佣人们了。

除了峰顶之外，十座灵峰上还住着许多长老，他们底下又有许许多多的弟子和下人、侍女，故而，一峰之人少的有几百人，多的则达到了一两千个。

莫远山没有收过徒弟，唯有莫君临这个儿子和陆灵儿这个故人之女，加上其平时素来不喜热闹，又时常闭关，或出宗门外走动，所以风回峰顶也就只有几个佣人，平日里伺候三人生活起居。

正午时分，山顶大道尽头，一座院落大门前，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边，眼巴巴地望着通向山下的道路。她的身后是一片普通的宅院，正是莫家居住之所。

一段时间过后，尽头处慢慢出现一道削瘦的身影，一颠一颤地朝着这边走来。

少女脸上浮现笑容，如春日花朵般美丽。

“君临哥哥。”陆灵儿眼带笑意地朝着莫君临走去，“你一早上出去干嘛去了？怎么到现在......你身上好臭呀！”

少女捂了捂琼鼻，轻皱着黛眉，后退两步，一脸嫌弃地望着莫君临。

莫君临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衣裳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早上跑步时流的汗已被风吹干，此刻感觉起来也难受非常，更别提那股刺鼻的味了。

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素爱干净，他苦笑了起来，道：“早上跑步去了，累着就睡着了。不说了，我先去洗澡了。”说完直入大门而去。

陆灵儿见状，忙又闪开两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道：“洗完记得出来吃饭！”

“知道了。”莫君临背对着少女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