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 一章

冰雪将大地沉沦，尘封的破烂古庙，蛛网遍布，灰尘覆盖，古旧腐朽的青铜大门被西风吹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像是这充满历史气息佛堂的特殊迎接仪式。庙内香炉倒地，香灰扇形冲撒土质圣地。挂幅撑不住岁月的侵蚀，带着最后的一份高贵悬荡在横梁上。

曾经万千信徒供奉的和蔼面容佛陀石像上几只小虫肆意攀爬，任你曾经辉煌，到头来还得我称王。很久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被遗弃的古庙依旧有着旧时的卑微荣耀，只不过是换了形态。

佛陀双目炯炯有神，不似死物，倒像活体，目中神光冲天，睥睨天下，看透众生相，明晓生灵理。

“吱呀~”不似风吹门开，一位落魄少年推开青铜古门，一步一脚印，挪移到佛陀像前的腐朽蒲团上，盘坐其上。无神目光散乱的扫视身边的场景！“呵！”这里，正好合适他的选择吧！一样的落魄，一样的曾经辉煌，一样的如今。

“石像，我拜过佛，可是现在不拜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死寂的气息！透着寒凉，像是无心人的诉说，一字一句都透彻心扉。

西风是冷的，却如此温暖。他，这样想，自己曾经逍遥一时，辉煌无比，如今落魄了，衰败了，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了。

“心有信仰则罢，一但信仰坍塌，所有分崩离析，这个世界也就容不下了。”他说，“佛讲佛经，讲众生理，可众生顽固，吃你肉，喝你血，我不是佛，忍不了。”

凶杀情绪从少年心头升起，带着对世界的恨意，他倾诉一切“去反抗！可又怎样？我的佛呢？在我为他拼命的时候，我的佛呢？在我被人辱骂,欺凌的时候，我的佛呢？”

“他会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被人逼到绝路，他还会说人之初，性本善，你总能找到无数理由说出我的不是。我认命了。”

石像上的小虫待立，留下属于它的特殊印记后原路返回。丝毫不知道少年的存在。

“我一生救人无数，却唯独救不了自己。”脱下破烂的外套，折叠整齐，摆放在石像前，继而长裤，内衣，内裤，所有一切跟这个世界相关的东西，他都留在了这里。

转身，推开大门，迎着冷风，走出古庙，进入冰雪天地。

庙堂恢复往日死寂，地上的脚印与衣服还能证明有人到过这里。

………………………………………………

“外，听说没，山上又找到一个冰雕。”酒馆中的饭客平淡的说着，像是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嗯，知道，听说是大善丰崔，大冬天的，光着身子被冻成冰块了。”又一饭客答应道，“这人也是可怜，全家被仇人杀了，就他一个被留了下来。挪，冻死了不是。”

“唉！谁说不是啊！这鬼天气，都冻死多少人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还早咧，今年寒！行了，吃点酒暖暖身子回家吧！婆娘又要说了！”

“唉！大冬天的，这要到哪弄钱啊！最近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

大雪已经持续下了十三天，小镇里的人大都龟缩在家里不肯出去，谁都保不准那天被冻成冰雕了。

男人们，极少的出门找活做，补贴点家用，今年寒，没有什么机会去种东西，收入也就少了很多。但家里有孩子老婆养活，男人嘛！总要撑起一个家来的。

街上行人日渐减少，除非必要，没人愿意在外面待太久。

大雪依旧。

蓝衫老人带着个婴儿在这条街道上游荡，偶尔遇到行人，会跑过去乞求点食物或钱财。时值午后，天气稍微暖和了点，行人也多了起来，正是他们开工的好时候。

有些好心人，总会拿一点东西给老人，不过，这种人很少，大多人直接避开老人。

“还好，还好，够买点奶了！”老人沧桑的脸庞上浮现一缕开心的笑容，看了看怀中安静睡觉的婴儿，有些感慨，“快快长大吧！大了，就懂了。”

抱着婴儿的老人像往常一样去买了杯奶，回到破烂屋子，生火搭灶，烧点热水，屋子暖和起来。

没有柔软的棉被，光秃秃的木板床上放些杂草，也就是床垫了。

把奶取出一半来，参进去点热水，既能加温，还可以省钱！婴儿的一顿饭就好了。

“再过几天，等天气暖和了，你就有好吃的喽！”老人柔和的抚摸着怀里的孩子。

婴儿一脸满足的抓着老人的枯皮手，像冬日的太阳！！！那么温暖。

小镇一如往日，住在这里的人，好似不曾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一笑置之，不可否认他们乐得其中，风险好似被他们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鳞次栉比的街道风采依旧，古旧楼阁喧嚣此起彼伏，天空偶尔几个不知名小鸟飞过，撒下秽物继而飞走，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的人群在这儿有着不变的生活。

二月的新年喜庆气氛充满了人与人交流之间，熟人遇见离不开今年收成不好，日子过不下去了之类的话题，偶尔不舒心就去酒馆找个角落肆无忌惮的诉说着自己年轻时放弃掉的梦想，顺便嘲笑一番现在过着的生活。

吉祥客栈的招牌是街道上最闪亮的，镀金的大字飘散着富有的气息，来这里的人并不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偶尔会有几个失意的才子带着一腔热血来借酒消愁。柜台旁的账房先生看到之后总会从角落的便宜酒箱里随意提出一瓶果酒拿到那人桌子上，很诚意的说句“免费送的”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起了事。

“今天来了三个才败，生意做不下去了！”账房先生把账本翻合好，又不放心的对齐往桌子上撞了撞才整齐的放到柜子锁好，“年头不好，大家都没钱”

小二随意应和了一句又收拾起最后走的客人的饭桌，心里不免嘀咕了一句“关我什么事”。许是经常被这样无视，先生也不见恼怒，轻轻的推开柜门走了出去，“明天我要回家一趟，已经给老板说了，要扣五个铜板，之前也没这么多！”

“之前你也没这么懒啊！这都三天了，你每天晚上加班都不在，不会又去找小翠了吧！”收拾完桌子，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碟碗一阵头疼。“注意身体，别像老刘一样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最近镇上不太平，多了很多外乡人”先生颇头疼的瞥了一眼小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估计又要出什么事了！”

“净担心些有的没的，管好你自己吧。荒灾的地方多了，咱们这儿还算好的，听说北方那边很多村子都被灭了！”

“年后就是开学季了吧！又得给娃儿准备学费了，真是头疼！鬼学院，就是些贪蛇，什么东西都交不了还收那么多钱！”先生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一阵淅淅索索，像是在找东西，”攒的大半年，才够交一次学费，下半年估计是连肉腥味都闻不到了！”

“谁不是啊！我家娃最近都不想去了，也好，让他早些出来挣钱，老子拼死拼活的拿了些钱可不能被学院糟蹋了！”

“行了，我也该走了，你收拾一下吧，整理完就关门吧！今晚肯定没人来了！”说着，先生提起大包跨出门槛，临走也不忘说句“鬼老板估计又找小翠去了，真不怕肾亏竭了。”

“行嘞，我收拾完就回去了，婆娘还等着今天的工钱买菜呢！”

夜晚的街道被黑幕笼罩，走在青石路上，来往又多了些外镇的人，先生瞅了瞅四周，低声笑了一会儿就从一条小路走了，“小翠”

每天这时候，就是他最放松的时间了，一想到小翠在等他，先生的步伐不免加快了几分，眼见青楼招牌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激动！

许是老天偏要和他作怪，在青楼门口与路人的那一对视而笑，先生感觉到一股自尾椎而上直充脑顶的寒意！这可能是他在这世界最后的感觉！随后先生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双纤手的上下摸索。剧烈的疼痛感撕扯着他的感知，先生知道，这是快要离开这个熟悉的世界了，最后一刻先生好似看到了家里煮好饭菜等他回去温存的贤淑妻子，好后悔背叛她。

好久，小镇一如往日，农人扛起生活重担出了家门。

第一个发现先生死去的是一个接客的妓女，随她一声尖叫，彻底打破了这个小镇百年的平静。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