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冥帝传 第八章 真情(2)

李嬿笑着对宋晓点了点头然后对张嬷嬷道：“你要记着，以后国主所饮的酒，都要先由我尝试。这要成为后宫的规矩。”严肃的语气，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子。张嬷嬷敢紧伏在地上。慕容安顿时呆住，额头上暴出清晰的青筋。

慕容安讨厌李嬿的聪明。口中说是为自己尝毒，其实不过是将宋晓的行为定为宫规。但按照规矩，内宫之事，即便是国主也不可多言。竟着了她的道儿！这个小女子不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必是曾氏的指使！难道我就此认输？慕容安暗想。他一杯接着一杯，不断将酒送入嘴中，突然，他纵声笑道：“李嬿，我好生羡慕你。”

不知何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了。屋子里又添了几个火烛。慕容安有了几分醉意，烛光下的李嬿更是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美丽。“李嬿，你过来。看在你一片忠心，我原谅你。来，给我斟酒，你可愿意？”

“妾身当然愿意。”

“哦。那么，宋晓，你过来。”宋晓还不知道如何献媚。她浑身僵硬地来到慕容安跟前。

“你怕什么？靠近些。”慕容安发现宋晓的眉眼竟有些像阿茵，心中顿生几分爱恋，猛地抓住了宋晓的的手。慕容安要为难一下这几个自作聪明的小女子，让她们慌乱难堪，这样方能解他心头之气！宋晓慌忙缩回手去，但慕容安又将手搭到她肩上，大笑着紧盯宋晓。“哈哈，你在发抖。”他使劲儿摇晃着宋晓。“不错，你才是古夏国的第一美人。在你面前，李嬿和阿茵都不过是你的陪衬。”

“国主说笑……说笑……”

没有说笑，我是认真的。嘿，李嬿，你说是不是？”

慕容安虽然在问李嬿，但并不看李嬿，他继续盯着宋晓，道：“这个婢女我要了。怎样？性情好，长得也好……也封她个侧妃你说怎么样？”宋晓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慕容安饶有兴趣的看看宋晓，再看看李嬿，然后端起酒杯。众人顿时静寂无声，都被慕容安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呆了。

“李嬿，把她给我，如何？你怎不说话，你不愿吗？”

众人屏住了呼吸。李嬿嫁过来已有数月，并且一直未侍寝，而她的丈夫此刻竟然要收用她的婢女为侧妃！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她，而且还当着这些下人的面。但她到底会怎样回答？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

慕容安斜睨着眼，看着李嬿，此时他眼中已无可怕的凶光，而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期待。李嬿避开他的视线，白皙的手指动作优雅。慕容安一一看在眼里。

“小鸢，把这给大人。”

慕容安以为李嬿已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小鸢轻轻地将汤羹端到慕容安跟前。“这是正妃娘娘给国主的。”

“哈哈哈哈！”慕容安放声大笑。他以为自己终于赢了这个爱耍小聪明的女子，便松开宋晓，接过小鸢手里的汤羹。

“这么说你把她给我了。哈哈哈！”他像个孩子一般，发出满足的笑声。但是这样的胜利并不能真的让他开心，只会让他内心更加的难过。李嬿也不过是这乱世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一个不能按自己意愿行事的木偶，一个在父亲的野心和母亲的命令操纵之下的玩偶——他在李嬿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此时，李嬿的视线停留在慕容安身上：“妾身有一事想请求国主。”

“你说说看。”

“妾身不敢奢望一月两次，但希望大人能一月至少来一次，在此放怀畅饮，并以此作为后宫的惯例。”

“惯例？”

“是。”李嬿爽快地回答，然后对张嬷嬷道，“你说呢，嬷嬷？怎样，阿晓？国主能这样开心，我们也就开心了，对吗？”

慕容安惊讶地放下酒杯：“这么说，你认为我刚才在说笑？”

“国主真会说笑……妾身真希望您能多和我们开心说笑呢。”听到这话，大家都放下心来。

慕容安变了脸色。这样巧妙的反击，让他再无继续纠缠下去的道理。这决非寻常女子，慕容安暗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哈哈！”慕容安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放声笑道，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喝着喝着，慕容安竟欲泪下。看着端坐一旁的天真的李嬿，憎恶和怜惜之情在他心中复杂地交织。喝完酒，他一脸不快地吃完饭，道：“我要睡了！”

林和的脸刷地红了。她唤过宋晓，偷偷看了一眼李嬿，起身去铺床。

慕容安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眼皮微微抖动。内心也躁动不安。倘若和李嬿真诚相对，今夜和她做了真正的夫妻，他便觉得自己输了。而若无视李嬿，又让他心中难过。他害怕自己陷入对李嬿的喜爱而不能自拔，但是他又不能伤害这个无辜天真的小女子。

兰麝的香味弥漫开来，李嬿的身体在轻柔的香气中显得更加迷人。

“李嬿。”

“嗯。”

“你会趁我睡着时杀我吗？”

慕容安开始自厌，他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李嬿。他想狠下心去欺辱她，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这两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他内心柔肠百转。

“国主又在说笑，只要您开心就好。”

“我竟输给你这个小女子，今后我都将会是你的人质。你说呢？”

这时，慕容安感觉到被子在微微颤动，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地触摸着他。慕容安屏住了呼吸，这个女子已经屈服了。慕容安只是觉得自己胜利了，他哪知这是他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

慕容安在被窝里寻李嬿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他感觉李嬿浑身都在颤抖，在发烫，就像自己掌心里的一只小鸟。她在等待慕容安。

慕容突然安抓住李嬿的手，粗暴地将它从自己身上拿开。他突然又想到了李嬿的父亲李忠启，心中立刻充满残忍的复仇之念。

“我睡不着，这里太难受了。我要去——”他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哦。”是李嬿的声音，很轻。但是这一声轻微的惊叫并不能阻止慕容安，反而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快感。隔壁的林和猛的站起身来，宋晓和张嬷嬷也慌忙起身，但是国主已然离开了紫月殿。

慕容安像着了魔似的去了慕容茵茵那里。他并非想念慕容茵茵。站在慕容茵茵面前，他眼前浮现的还是李嬿的影子。

“您今夜待在正妃娘娘那里吧。”慕容茵茵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似乎带着埋怨。慕容安此时的心情甚是复杂，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只是使劲摇了摇头，道：“别多管！我不会听人摆布。我才是国主！”

他僵在那里，长吁了一口气，垂下肩膀。从紫月殿一路到玉鸾殿，在夜风的吹拂中，慕容安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此时，他才清楚地看到了阿茵，她和李嬿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当初他曾经责备阿茵为何没有嫉妒之心，现在他看到，在阿茵的嫉妒、宽容以及妩媚的背后，隐藏着自信。慕容安知道自己的深夜来临对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心，不由比较起阿茵和李嬿来。

“您不歇息吗？”

“嗯。”

“夜风很冷。”阿茵道。

慕容安只是点了点头，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看见阿茵浑身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这让他顿时大为反感。若阿茵的表情中能多少露出一丝对李嬿的同情，慕容安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听说娘娘……”阿茵道，“见您到她那里，非常高兴呢。”这不是同情和慰藉，而是在冷冷地炫耀。

慕容安又看了一眼阿茵，她的影子再次和李嬿重合在一起，他不知所措。阿茵把别人的不幸当成自己的快乐，李嬿却毫不计较，天真聪慧的她只是静静地等待，忍受着被冷落的痛苦。一思及此，慕容安猛地转过身，便欲离去。

“啊？”

同样失望的声音从阿茵口中发出。

慕容安昂着头，走出了玉鸾殿。外面很冷，似乎起风了，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

林和和张嬷嬷看见慕容安回来，很是惊讶。慕容安并不看她们，一脸严肃地径自走进卧室。

“李嬿。”他叫一声，便沉默无语。洁白的被褥下露出了一头乌黑的头发，被褥在剧烈地颤抖。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李嬿，”慕容安轻轻弯下身子，道，“对不住，都是我不好。”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声音开始哽咽。“我……我喝了酒，就会胡来。以后我会克制些，好吗？”

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慕容安隐隐约约看到了李嬿的面庞。她的眼已经湿润了，但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莫再哭了，好吗？”慕容安柔声说道，此时他的内心又是愧疚，又是心痛。

“是。”

“都是我不好。莫再哭了。”隔壁的林和和张嬷嬷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嫁来数月，受尽了冷遇和嘲讽，今天公主终于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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