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春。
江南姑苏,春意盎然,草长莺飞,分外美好。
诗云:田家无四邻,独坐一园春。茸啼非选树,鱼戏不惊纶。山水弹琴尽,风花酌酒频。年华已可乐,高兴复留人。
可惜樊瑞心里不是这么认为的。今日是樊瑞三十生辰。雄狮山庄盘踞姑苏多年,在江湖上早已颇有些名声,他作为庄主,自然是邀请了天下俊杰前来赴宴。
偏偏二庄主,他的亲弟弟,樊奇,此时正集结了一大帮人,想要向他讨个说法。
“大哥,你老说爹在闭关爹在闭关,这都多少年了。这些年除了你根本就没有人见过爹,究竟爹是不是真的闭关,还是早就被你杀害。你是不是居心叵测,妄图独占山庄,今日你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个清楚。”
群雄闻言,满座哗然。
樊瑞叫苦不迭,“二弟,为兄这些年可曾亏待过你,何以今日你竟要泼为兄一身脏水,联合这些外人陷害为兄,爹早已吩咐过,此时正是他破境的关键时刻,任何人不得打扰他闭关。”
樊奇身边站起一人,此人身穿一袭白袍,纸扇轻摇,说道:“樊庄主,今日冒犯,实非我等所愿。樊老狮王乃我江南武林扛鼎之人,我等也不想他辛辛苦苦建立基业被别有用心之人占有,这才于今日在二庄主的带领下来向樊庄主讨个公道。其实此事也很简单,只要樊庄主能请出老狮王,一切自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若果真是我等误会樊庄主,我等必会诚心向樊庄主道歉。”
樊瑞看着此人,一脸凝重。此人他也认识。近几年江南一段的运河都被一个叫海鲨派的势力把持,海鲨派几年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这些年的声名鹊起大部分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人。
海鲨派的二当家。
血燕。
王宇阳。
传闻此人手段血腥,做事狠辣。海鲨派崛起的源头,就是他带人灭了航帮帮主崔老大满门,就连崔老大未满月的女儿也未曾放过,当场被他摔死。之后凭着雷霆手段,收编航帮剩余部众,海鲨派这才开始发家。
“王帮主说笑了,家父此前吩咐过樊某不能打扰,眼下正是闭关的重要时刻,这个时候去打扰他老人家,若是害的他老人家破功,功亏一篑,那樊某万万担当不起。”樊瑞转过头对樊奇说道:“二弟,休要再胡闹了,此间事了,为兄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樊奇冷哼一声,“是满意的交代还是杀人灭口,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今日你请不出爹,要么自己交出狮王令,要么被我等擒住交出狮王令,你自己选吧。”
樊瑞摇头道:“二弟啊,你好生糊涂啊。”
“诸位英雄,今日若不插手此事,就此散去,樊某日后定当亲自登门拜谢,否则休怪樊某不念往日情分。”
樊瑞执掌雄狮山庄多年,平日里仗义疏财,倒也算结下好人缘,一时间,众宾客纷纷退走,场中只留下依稀几人。
“樊庄主,对不住了,今日王某一心为老狮王为二庄主讨一个公道,这件事,王某管定了。”王宇阳说完,另一人接着说道:“王帮主不畏凶险,秉持公道,廖某佩服,廖某在这也想请樊庄主给我等一个交代。”
樊瑞定睛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壮硕的粗汉,络腮胡子,袒胸露乳,胸前一匹骏马刺青,显得格外违和。
白马镖局,廖不凡。白马镖局在姑苏经营数年,如今已是姑苏一带最大的镖局。总镖头廖不凡,人称“沾衣手”,行事小心,心思缜密。
“廖不凡什么时候和王宇阳混到一起了?”樊瑞心里想到。
樊瑞不知道,廖不凡嗜赌如命,与他二弟樊奇是多年的赌友。前段时间,廖不凡赌运极背,连输几天,最后一上头赌上了白马镖局的全部资产和地契,直接输的倾家荡产。樊奇答应事后帮他赎回地契,再加一万两白银,廖不凡迫于无奈,只得同意此事。
不等樊瑞开口,樊奇直接喝道:“废话少说,这狮王令你是自己交还是要我们动手。”
王宇阳眼神阴翳,心里暗自咒骂道:“这樊奇真是蠢货,比起他大哥真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时候就等不及暴露真实想法。要不是他允诺半数家产,哼。”
樊瑞运足真气,沉声喝道:“若是你们执意动手,那就休怪樊某手下不留情了。”
樊奇不等他人表示,一马当先,对着樊瑞就是一掌“狮威胜虎”,王宇阳和廖不凡见状,紧随其后,双双使出绝学,一时间封锁住樊瑞所有退路。樊瑞气沉丹田,大声吼出,气势如虹,正是一招“狮子吼”。
当年樊定山终日在山林中与狮子随行,观摩他们的生活习性,最终悟出一套《狮王功》,其后又拜师嵩山少林寺,习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狮子吼”,在江湖上闯出“狮王”名号,得创雄狮山庄,迄今七十余年,传至樊瑞,已是第三代。
三人本是齐冲向前,这下被“狮子吼”一震,减缓了前冲步伐,樊瑞见招拆招,他本身境界就比三人稍高一筹,又浸淫《狮王功》多年,一时间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同样一招“狮威胜虎”,在樊瑞手里,竟真如一头雄狮在撕咬捕食,统驭百兽,威势远胜樊瑞。
《狮王功》本就是在江湖上名头极响,招式精妙,威力刚猛。王宇阳见状,也不打算留手,施展身形,稍落其他二人。
他这一动,樊瑞立刻捕捉到了,三人中王宇阳给他的威胁最大,“血燕”之名,一指凶残,另指其身法迅捷,往往出其不意,一击必杀。所以樊瑞心神大部分都放在王宇阳身上。樊瑞深知,久战必败。“狮王归林”,这一掌,气势滔滔,如一头愤怒的雄狮飞奔撞向樊奇,樊奇只得变招来挡,一时气血翻涌,真气未曾运足,停滞间雄狮已至,“砰”,未等樊奇反应过来,他已经倒飞出去,片刻间不得起身。
王宇阳暗骂一句“废物”,心想待会儿擒住樊瑞,扶樊奇当上庄主后,定要好好参详一番《狮王功》,这等武学,属实不俗。
这倒也不足为怪。樊奇平日里流连烟花之地,整日纸醉金迷,游手好闲,对家传武学向来不大重视,荒废也是在所难免。
廖不凡实力比起樊奇强不了多少,见樊奇已被打伤,当即不敢随意出招,只得尽力化解樊瑞的攻势,拖住樊瑞,不让樊瑞有机会对付王宇阳,好让王宇阳找到樊瑞气门弱点,一举发力。
廖不凡诨号“沾衣手”,他虽然威力不足,招式却快的出奇,配合上独到的壁虎游墙功,樊瑞有力无处使,每次招式已到,廖不凡已不在原处,就像一条泥鳅一直依附在樊瑞身侧,偏偏樊瑞又触碰不到。
樊瑞感觉王宇阳像一条毒蛇,随时打算咬自己一口,稍不留神,可能就在廖不凡的骚扰下露出破绽。樊瑞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立刻将全身真气,下沉丹田,“吼”,这次的“狮子吼”乃是樊瑞全部真气发出,威力十足,迅雷灌顶,直接震开身侧的廖不凡,廖不凡离樊瑞最近,受到的伤害最重,直接丧失战斗力,晕厥倒地。稍后一点的王宇阳也受到波及,虽没有廖不凡那般不堪,也已身靠石柱,斜躺在地,口吐鲜血,气息紊乱。
樊瑞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真气近乎枯竭。所幸三人已全被他制服,樊奇受伤,廖不凡昏迷,王宇阳也无力再战。
“不对。”樊瑞好像意识到什么,就在此时,王宇阳动了,一条潜伏多时的毒蛇终于在猎物放松的这一刻开始了行动,他对樊瑞屈指一弹,银光一闪而过,樊瑞腾挪躲闪,王宇阳咧嘴一笑,右手又是五根银针,“咻咻”发射,樊瑞躲闪间,王宇阳倏地起身,乳燕回巢一般迅捷,电光火石间,“追魂刺”,直中樊瑞头顶的百会穴。樊瑞,用尽全身气力,反手一掌正中王宇阳腹部。
“你。”话未说完,樊瑞应声倒地。
王宇阳咳出两口淤血,对樊奇说道:“现在你大哥死了,你就是雄狮山庄的新庄主了,樊庄主,我们先前的约定,莫要忘了。”
樊奇本来见大哥死了,还有些惴惴不安,但一想到自己已是山庄的新主人,立刻喜形于色,“王帮主你放心,樊某先前所言,待樊某清算完,便派人送至贵帮。”
王宇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廖不凡,“此事不急。不过樊庄主,你大哥这般修为属实难对付。若非先前我假意受伤让他放松警惕,刚刚也不能得手。即便如此,最后他反噬一掌,怕也是够我消受一两个月了。”
樊奇说道:“王帮主的意思是?”
王宇阳顿了顿,“疗伤期间,我要借贵庄的《狮王功》参详参详,不知樊庄主意下如何?”
武学心法乃宗门秘藏,一般非本门弟子不传。常言道:性命可丢,功法不可丢。不过樊奇明显不是为了功法了放弃自己性命之人。
樊奇面露难色,王宇阳看樊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绝,便知此事有门,接着道:“如果樊庄主答应此事,先前所答应的半数家产可减半,如何?”
樊奇说道:“王帮主有所不知,当年爷爷传下《狮王功》,命后世子孙不可外传,不然逐出樊家,终身不入祠堂。”
王宇阳冷笑一声:“樊庄主切莫忘了,如果不是王某,今日你连这半数家产都没有。更何况,老爷子只说不可外传,今日王某为庄上铲除谋害老狮王的凶手,功劳按说不小,以此加入山庄,樊庄主再将功法传给王某,这样不就可以了。”
樊奇眼前一亮,“如此甚好,王兄若能加入本庄,樊某便不算坏了规矩。”
就在二人商量之时,一声“逆子”如天雷滚滚般传来。
听这声音,樊奇面如土色,“什么,难道?”只见内庭走出一个鹤发老人,老人怒道,“逆子,你竟然联合外人杀害自己的大哥。刚刚听见你大哥那声狮子吼,我便知大事不好,没成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老人正是雄狮山庄二代庄主,樊瑞樊奇的父亲,樊忠。
“爹,你怎么?”樊奇惶恐道。
“我没死,你很意外是吧。”不见樊忠有什么动作,一掌落在樊奇肩头,樊奇立刻跪在地上,神色异常。王宇阳心底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樊奇,刚刚樊忠的气势,明显境界已经达到中品屈人境。
“今日你大哥被你害死,是他的命。我不杀你,但你今后,不得踏出庄外半步。”樊奇不敢反抗,只得跪着,默不作声。
“至于你,先回去吧。”王宇阳听罢,不敢相信,“多谢老狮王高抬贵手,王某告退。”言罢,内心惶恐不安,连忙撤步。
“记住,三日之后,樊某登门海鲨派,有胆就逃走试试,哼。”
王宇阳颤颤惊惊,说道:“王某自当在海鲨派堂口恭候狮王大驾光临。”说完,赶紧逃出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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