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故事记录沉思 8.一个没有脸的人，跪在我面前

我记事起，我看见的每一样物品和生命。

顶端都有一个透明的按钮。

因为都有，我就没有好奇过。

我觉得那和空气一样。

镜子里的那个我，也有。

我可能会问，风怎么来的。

但不会问，氧气是什么。

我按过那个按钮，我家狗的头。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手穿过了那个按钮。

我在摸狗的头，我想狗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从来没有按过自己的这个按钮。

因为我觉得把自己的手按在头上像个傻瓜。

就算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做这种事情。

我没有和奥娜，去那场演唱会。

我更喜欢这个城市的另一种聚集。

人类改造过的蓝鲸的身体。

那头蓝鲸是活着的。

人们要让她活着，虽然她在陆地上被固定。

这样我才可以买门票，从她被支开的口走进去。

她是活着的，人们在里面狂欢。

如果她死了，我想不会有人来。

有时候我在里面，躺在她跳动的肉上。

心脏那里，永远都在排队，我不想去挤。

这里有餐厅的，你不能咬她的肉。

如果你伤害她，那么你今生就进不来了。

这次我第7次来到这里。

这里也有跳舞的地方，还有游泳的地方。

在她的血池里。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任何人都不能穿自己鞋子和衣服进来。

进来前，会检查你的指甲。

要穿特定的服装和鞋子才能进去。

这套衣服让我自己觉得。

我像蝌蚪。

事实上除了这套装扮和自己的生命，再不能有其它。

所以进来，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与世隔绝。

空气里，会有微淡的腥味。

有些人因为这个从来不来。

我喜欢这个味道。

好多人喜欢汽油的味道。

奥娜喜欢她家墙壁的味道。

这头蓝鲸，不能自己死去。

除非我们想让她死。

她当然不能死，那么多人喜欢她。

我也喜欢她。

她来自海里。

被我们遇见，她将永恒。

这是人们在蓝鲸身上拉的横幅。

我想没有人会伤害她了。

包括海。

她身上有一条维持生命的能量管。

我一直好奇里面是什么。

这条能量管在她长长背脊上。

夜晚会亮着奇异的光芒。

我问过这里的管理人员。

他告诉我，那些能量我们不适用。

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带着帽子。

帽子上有个透明的按钮。

蓝鲸的按钮也在她自己的头上。

我拍过奥娜的头。

她反拍了我的。

逐渐的，我再也不会去想关于这个透明的按钮。

但电视上和书里的人没有。

所以我谁也没有问。

有一次我在蓝鲸的身体里睡着了。

错过了回家的时间。

我急忙起来。

我从来没有那么晚，走在回家的路上。

眼前一黑，我感到危险和恐惧。

我没有力气。我被一个人丢进了车里。

但我是有意识的。

现在，我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

我的双眼恢复了视力。

一个没有脸的人，跪在我面前。

他不说话。是个男人。

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

他很瘦，没有头发。

是啊。他没有嘴巴怎么说话。

他的脸像一团白色的纸。

我按下了他头上的按钮。

我好想能感应到他。

他跪着，就是在等我这一举动。

他变成了一只鸟。

房间散了。

他飞走了。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

他就是这个开关。

因为当时我转身按了下，我刚才坐的椅子。

椅子也变成鸟飞走了。

我害怕起来。

我喜欢东西太多了。

我试着按了一片落叶，在没有人的地方。

同样。

我的手从此开始发抖。

我的父母亲。

我的狗。

我的奥娜。

我的蓝鲸。

我要离开他们吗？

不，我要帮助他们。

母亲讨厌的人变成鸟了。

父亲的兄弟也变成鸟了。

奥娜一直想变成鸟。

我不能帮她，除非有人真正的想伤害她。

我不能帮她，否则她可能会像我现在的父母。

一样沉默。

我不再摸我家狗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忠诚于我的狗。

我觉得狗很温柔，舔我脚丫的时候。

我不会让一辆地铁消失。

这个力量我要保护起来。

我不能被抓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世界看不见这个按钮。

不过那个时候和空气一样。

可现在不同了。

我不能被发现。

那样会被砍掉双手。

可能死。

我的性格大变。

我总是很紧张和压抑。

直到最后我控制不住。

我按下了自己的。

可我还在。

我兴奋起来。

原来这个开关就在我头上。

那个无脸人已经飞走了。

我这个如果是关。

那么证明我回来了。

奥娜可以继续去羡慕一只飞鸟。

父母也不会在沉默。

我不再小心翼翼去摸我的狗了。

我跪了下来。

我的狗变成鸟，飞走了。

狗不见了。

父母依然沉默着。

我又按了一下自己头顶的按钮。

又按了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最后只剩下我。

那辆地铁也会消失的。

那栋楼也会消失的。

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个开关。

我不能自杀。

我有勇气变成一只鸟。

那是因为至少我还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以看着他们。

可是这个开关在谁的身上呢？

如果在父母身上。

如果在奥娜身上。

不。

那个无脸人并没有死。

我还记得，那只飞鸟拖着紫色的尾翼。

我要找到他。

找一只紫色尾翼的鸟。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可是我害怕一个场景。

当全世界只剩下我。

我不会孤独而死。

我只会被鸟吃掉。

可最后这种恐惧还是让我放弃了。

因为这种事情，可能到我老死。

都不一定找得到那只鸟。

我的父母不再说话了。

奥娜我故意离开了她。

我去自首。

我告诉警察，之前的那个人没有失踪。

然后我把桌上的一支笔变成了鸟。

我的手被铐了起来。

如此的似曾相识，眼前又黑了。

再次恢复视线的时候。

他们提来一个笼子。

是那只紫色尾翼的鸟。

他们说你要的无脸人。

他们居然知道。

而我没有更多的选择。

我只好相信。

我问他们，你们是谁？

他们说，我们是蓝鲸的孩子。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

穿着他们给我的有时限的隐形衣服、

我爬到了蓝鲸的头顶。

有一天，奥娜来找我。

我拍了下她的头。

她也拍了下我的。

那场演唱会快开始了。

来得及吗？路上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