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处 05：嫁衣篇 逃离

“先生，网铺得太大了。如今镇国将军和骠骑将军等数名将领尽皆殉国，再不收网，恐怕民心不稳。”天子皱了皱眉，叹道，“死的人……够多了……”

“时机未到。”国师只答。

“难道真要向狄国进贡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天子长舒一口气，才道，“先生，朕实在想不明白您的用意。”

“放心吧，负责进贡的使团回不到狄国土地。一切——”始终毫无表情的面上划过一丝凌厉，“皆在臣的掌握之中。”

炎国的冬天不似狄国那般冷风呼啸，那是一种浸透到骨子里的冷。虽说还下着大雪，负责进贡的使团还是出发了。

车轮碾过地面的积雪，在车队后拖出几条长长的线来，像是连着故国的风筝。一阵阵凄婉的哀泣低低抑着，更添了几分惆怅。

桃夭一一扫过这些哭泣的女孩，发现大多都是知名武将的女儿。

桃夭不敢相信，天子打压武将竟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

以前英明神武的天子，是被狗吃了吗？

还是说，天子也要步入殇帝的后尘？

与桃夭同车的，还有一个姑娘。她拨开车帘，静静地欣赏着雪景，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桃夭的目光，姑娘回转身来，对着桃夭盈盈一笑。

“这雪很美，不是吗？”

“美则美矣，只是未免太过伤寒。”桃夭垂下眼帘，黯然神伤，“这一望去，除了一片雪白，没有半点生机。”

“那你可错了，寒冬的沉眠是为了春天更好的勃发。可不知‘瑞雪兆丰年’哩！”

姑娘轻轻笑了声，又继续看雪景了。

桃夭除了桃府与傅家倒没这么解除过外人，只是觉得这女孩天真得有些可爱，于是便问道：“倘若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想，便没那么多伤春悲秋了。敢问姑娘是哪家女儿？”

“哪家的都不是。”姑娘弯了弯眼角，笑道，“你可以唤我阿暮。”

便是在那天，桃夭认识了那个自称阿暮的女孩。也是在那天，承了她天大的恩情。

阿暮拉住桃夭的手，在桃夭手心写下几个字：我可以帮你逃走。

“你！”桃夭惊疑地看着阿暮。

“你难道不愿意吗？”

“行不通的，外面……”桃夭身负武艺，她一个人桃或许不成问题。但车队里其他女孩以及桃府会不会因她逃走受到牵连……所以她不能逃。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家族。相信我。”阿暮伸了只手搭在桃夭肩上，浅棕色的眸子藏着难以忽视的坚定。

“你……为什么要帮我……”桃夭忍不住问。

“不过是报答桃先生当年的恩情罢了……”阿暮喃喃一声，才道，“听着，待会儿马车一停你就从窗子里跳出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只顾着往前跑。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明白了吗？”

“谢谢你……”

车队愈行愈远，周遭是真正的荒无人烟……

突然，马车车轮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整个车厢都晃了一下。

因这突发事故，马车不得已停了下来。

桃夭也毫不犹豫，利落地从车窗跳了出去。反正……如果有人发现她逃跑，那她就回来，至少绝不能牵连无辜……

而且不知为何，那姑娘的话似乎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桃夭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桃夭拼命地跑着，不敢有丝毫停留。

待得跑远了，才隐约听得那些狄国使者的惊呼。

好像是……妖怪？

冰天雪地之中，黄衣绿裳的姑娘撑着一把红伞向使者们走来。

姑娘每走一步，脚下便有朵朵百合绽放开来。百合在大雪中摇曳着，丝毫没有受到寒冬的影响。

“妖！妖怪！”

“快！快跑啊！”

为了保证桃夭逃走之事不被泄露，她杀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使者和无辜的九个贡品。

毕竟一旦她们逃回去，必定会有人怀疑使团的具体情况。

她将现场彻底处理干净，好叫人以为使团已经出了炎国国境。

“结束了。”

阿暮看着斑斑血迹在术法下消失无踪，阿暮忍不住闭上了眼帘。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她知道自己这次出手代表着什么。

“原来是个百合花妖。”

阿暮转身看去，果然是那个声名远扬的年轻除妖师。

“身为不受天道护持的草木一族，你修炼千年，现成就人形，实属不易，只要行尽九百九十九件善事便可修得仙身。为何今日徒造杀孽，甘愿散尽周身全部灵气？”除妖师如今已不是当年那般刚正果决。现在他每次处决妖物前都要问一遍缘由，避免再一次的……误杀。

“桃先生与我有恩，今日不过是还他一个果。”阿暮轻轻将飞舞的碎发撩至耳后，笑得坦然。

“这不值得。”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值不值得？”

“你造了杀孽，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凡人。”除妖师将手按在剑柄上，沉声道。

“所以来吧，我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阿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放弃了所有防护，“可我不会后悔。”

长剑瞬息贯穿胸口，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血液顿时喷洒出来，在雪地上染了一片嫣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