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 NO.13 不那么健康？

说她健康地成长着，却仿佛不那么健康。自出世那一刻哭过，花儿便再也没哭过。这都三岁零4个月了，正值盛夏。花儿爹娘趁着早上凉快去花生地里除草，花儿就站在土边大柏树下看着爹娘的一举一动！爹娘弯腰，扯草，扔草，她都认认真真地看着！突然她听到山脚下水塘边有孩子的笑声。是村里几个孩子，在地上坐着玩，她便跑去了。那几个孩子一会儿坐在地上，一会儿在水塘边跑着、闹着。花儿并不参与他们，她站在水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面——平时有人在石头上洗衣服，所以石头很干净，看着他们玩。这时孩子群里一个跟花儿差不多高的小女孩跑过来，双手一伸便将花儿推进了水塘。水塘的水并不深，但要淹死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肯定能够的。花儿没喊救命，她不会哭她也没喊。长这么大她才哭了一次，就是她出生时。在水里她觉得自己是浮着的，便转身向水塘中间蹬水，她努力地蹬水，使出好大的劲儿，手也在不停地划动。天生会水？这水塘的水，除了刚才她站的那块石头下的水有接近一米，往中间的水就浅一些了，而且水底有石头。水塘中间有一块大石头，花儿瞪着水就到了大石头旁边，她抓着大石头上面的棱爬了上去。她站在这块石头上。那些玩耍的孩子看见那个女孩把花儿推进水里，都吓坏了。大一点的那个男孩（张大娘的大孙子）就使劲地喊花儿的爹娘。“子兴叔，慧婶婶！……”子兴慧儿都没听清他喊的啥，那个小孩正换牙说话本不清楚，更何况是喊。旁边地里干活的刘婆婆听到喊声就跑过来看，花儿正湿漉漉的站在水塘中央，便忙着喊子兴跑快点，说他女儿掉进水里了。子兴夫妇听明白了，吓得带着风的跑过来，看到花儿站水塘中央。花儿看到爹娘就叫：“爹爹！娘！”子兴没应声就跳进水塘里，跨着水大步向女儿走过去（对大人来说这水塘并不深的，子兴一米六几也就没到腰胯中间，水塘中间就只有他腿肚子那么深）子兴一把抱过女儿，又向岸边走回来。到了岸上那个推她的女孩居然还在那里站着。其他几个小孩都说：“是她，是她推的！”子兴把花儿交给慧儿抱着，伸手就给了那女孩一巴掌。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子兴的孙女。那小女孩可能平时总听见自己母亲骂她奶奶和姑姑，心里也就有了愤恨，虽然她可能并不真正懂得那些恨从何而来，但是她心里绝对就是恨的。对一个人来说，自己的母亲所爱的所恨的——我是说对一个没有判断力的人（比如我小的时候），自己也会爱起来恨起来。正因为此她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推了花儿下水。

花儿还是没有哭，她娘用自己沾了汗水的T恤，为她擦着头上脸上身上的水和泥巴。她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却并不说话。因为她不会哭，因为她经常不说话，村里人都说她是哑巴。那个推她的女孩就是她的大侄女，推她的一瞬间骂到“傻子”，然后推她下水的。老林自然要去找他的儿媳说道说道。因为儿子外出打工去了，儿媳关着门，带着她两个孩子，一句话不回，不理。老林骂了一阵，说了些“谁以后再敢欺负我的孩子，就把谁摔死”之类的话。

两个孩子？是的！林勇的大女儿比花儿早生一个月，第二年春又生了二胎叫林可。那个大女儿叫林乐。

花儿娘抱着她回家，烧了热水给她洗干净了，又喂了奶，花儿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把花儿抱床上放着，子兴夫妇又去地里干活了！

中午了，天热了，爹娘回来了！一开门花儿就跑出去了。她去了堂叔家。她正睡得香的时候，堂叔家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我说的是西游记的片头曲）。昨天中午她也是循声而去的。看到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身上长满了青苔，她感觉自己身上也在长青苔，便吓得跑回了家。她想看看孙悟空身上的青苔是不是开了花，因她见着屋后沙石上面的青苔开出了小小的花！她进去就坐在了门槛上。今天悟空没在那山下，身上的青苔不见了。一个老妇人给了悟空一顶好看的帽子，悟空很开心地戴上了。花儿微微地笑着，她为悟空高兴，那帽子确实跟他很配。“啊！”孙悟空叫着，他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那紧箍越来越紧，悟空越来越疼；花儿也感觉到自己头像是被勒了一根铁皮，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啊”，花儿又被吓得跑走了。那屋里堂婶在骂着：“一个傻小逼，还来看电视，看又看不懂，闹你娘！”正好他爹来找她，见她跑出来就抱起她，听见堂婶这么骂自己的孩子就朝那屋里瞪了一眼，抱着花儿回家了！回家子兴就对慧儿说：“我们去买台电视吧，娃娃要看！”花儿娘高兴地说好啊。这两年有钱人都渐渐地在想买电视的事，有些人已经买了，那些没买的人便去买了的人家里看电视！那个年代的人挺友善的，特别是农村。没电视的人去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那有电视的人还请他们喝开水，并且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电视，顺便也“建议”那些没买电视的人去买一台——目的还是炫耀自己有钱。

“安逸哦，村里省钱就在村里读，都是教，难不成村里的老师教不来？！”“教不来书人家敢当老师？！我的娃儿就让他村里读，能节约一个算一个嘛。”“我说都一样，听说他们发的书都是一样的。”屋后面路上几个妇女在大声地谈论着孩子下学期读书的事！“读书多少钱啊？”花儿娘仰着头向那几个妇人问。“一年级六块钱，那新来的老师说的，”“我昨天遇到她专门问了，我家娃娃就让他村里读！”说这话的是张大娘的儿媳就是李治的表嫂。县里决定每个村办一个小学，张家村也修好了教室！虽然只有五间，因为张家村离中心校进，很多家长还是送孩子去中心校，就只规划了五间教室。安排了两个老师，一个教语文和音乐加美术，一个教数学和体育。花儿娘听着也觉得划算，一学期才六块，卖只鸡就能供娃娃读书了！她决定带花儿去报个名！

很快就到了八月30号，花儿娘就抱着花儿去了新学校！今年村里只收一年级，因为村长也统计过，一年级的适龄儿童最多，其他年级的就去中心校读！交完钱花儿娘对花儿说：“幺儿，以后你就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说着让花儿说“老师好”。花儿就向着那女老师说了句“老师好”！“哎呀，真乖！这个娃娃长得真好漂亮！”老师夸得花儿娘心里美滋滋的——对一个人来说，他的后代的优点就是他的骄傲！因为那优点“肯定”是遗传自他。

九月一号，花儿就正式上学了！她太小了，坐在第一排！老师今天教的是“人”字。大家都跟着老师念着，就她不动嘴，她盯一眼书上的字又盯一眼老师黑板上写的字！大家都读完了，老师擦干净黑板要找人上去默写，老师一扔刷子那粉笔灰就腾地从老师的桌上向她扑来，说时迟那时快，花儿离开凳子一下就钻到了桌子下！同学们都笑岔了！老师以为她害怕被拉上去默写，就非把她叫了出来，让她去写！她上去就写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底下的同学都很佩服她！等花儿娘来的时候老师表扬了花儿，花儿娘在花儿脸上亲了又亲，“我幺儿能干”。花儿娘突然想起了向她借钱去北京上大学的李治！“我幺儿以后也上大学！”说着又亲了亲她的小宝贝儿！她的小宝贝儿应着“好！”“等我把小学读完我就读大学！”！（小学读完就读大学，我小的时候也是那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