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 第三十四章 当然如是！

还在一边细心挑选面具的苏澈耐心地跟摊主讲着价，毕竟三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面具就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这可够寻常人家半月的开销了，他大手大脚惯了，一两银子对于他，可能就像边上河流中的一滴水，所去所留皆随心，会在乎就怪了。

他真正在乎的，是市面上的物价，即使今晚是灯会，物件卖得贵点小摊小贩的赚点利润无伤大雅；可贵的过分就有点哄抬物价或者让苏澈开始怀疑日常物价的念头了。

难道是他自己搓估了扬州城百姓的生活质量？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掐在他腰间的某只小手，小家伙趁他不注意总是喜欢打断他的思绪。“诶哟，阿妍。你这是又怎么了？”转过头，是花木妍气鼓鼓的脸和青莲‘你完蛋了’的眼神。

“出来逛街你还跟人家讲道理，最最最重要的，我喊你好久了！”明明平时买东西从来不计较钱财损耗的师兄，现如今买几个小玩物都需要和人商讨这几文钱的亏损了吗？

见小祖宗眉眼间有气恼的浮现，苏澈拿出掌柜备好的钱袋，随手丢了个银元宝过去，“三个面具我买了，剩下赏你的。”给青莲的兔子；给小阿妍的白猫；自己的狐狸，拿好三个面具，苏澈没给摊主说话的机会就急匆匆去追前方赌气跑掉的某人。

扬州城内灯火辉煌，街道处人头攒动，平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大家伙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游玩的日子，不是过节也不是过年，突然多出来的休息日，自然是得好好玩耍玩耍。

“娘，我们去前面看看好不好？”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被自家娘亲领着出来逛大街，好不容易大开眼界，见识到了堪比新年的热闹，却因为娘亲的臭美，停留在了胭脂铺好久好久。前面舞狮的队伍都走出去好远了，可娘亲还在这挑胭脂。

好烦哦。

“诶，小孩子催什么大人，再等等。”妇人瞧了眼坐在台阶上的孩子，确认他的安全后，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了眼前琳琅满目的胭脂上，唉，店家说这款扮上去显得年少，不错；可那款色泽艳丽，一看就美；哦，对对对，这盒听阿佳提过，闻上去香还润...好难选啊。

带着虎皮帽的小男孩更发愁了，完蛋咯，娘亲又挑迷糊了。

人类的悲欢有时是相通的，就好像小男孩在烦恼娘亲，苏澈在想如何让小阿妍消气。

“澈哥哥，我们出来逛街为什么要戴面具啊？”乖乖戴上小白兔面具的青莲这才想起抬头问苏澈，对于凡人来说，可能得透过眼睛那儿特意镂空的两个孔才能看见外面；但他们修仙之人岂能以凡人相论，区区一小块不具备任何功效的木板就想遮挡住视线？

坐井观天。

但脸上多了点东西总会有点别扭，青莲就总忍不住想挠两下，要不是看在澈哥哥的份上，这面具早被她丢掉了。

“凡人爱玩的小玩意，我也不太明白有什么好玩，但瞧上去还挺精致，就买两个玩玩呗。”苏澈手上还有花木妍兴起买下结果尝两口就丢给他的冰糖葫芦，喜欢吃辣的她确实不怎么爱吃甜食，想尝尝鲜，结果还是输给了自己的胃。

“你妍姐姐为什么生我气啊？”瞥了眼在小吃摊上又跃跃欲试的小阿妍，苏澈低下身轻声向青莲询问，他也就晃个神的功夫，按日常自己各类行为来说，自己要惹小阿妍生气应该是挺难的，怎么这下就这么容易。

青莲见澈哥哥诚心诚意的发问，自己只好大发慈悲的思考，但就是做做样子，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就想吃点小吃。“之前澈哥哥去买面具的时候，我和妍姐姐边上有两个丑八怪在聊天，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苏澈一听，那离得不远啊...悄无声息的分离出神念，仅是呼吸之间，便找到了青莲口中正在侃侃而谈的二人。

啧，大周的官员，看来是小皇帝暗地里派来走访的钦差。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呐。简单的回溯术法苏澈还是会的，用不着开启天眼通，只是掐个法诀的事儿。

小阿妍怎么对大周的事情也如此上心了？

因为穿了新衣裳，所以特意找了发冠将头发高高竖起的花木妍对面前老板即将盛出的面片汤满心期待。逛了大半条街了，可算逮着一家放辣子的店了。“叔，酱料多放点。”老板相貌堂堂，年纪不大，穿着也是挺配今儿个的喜庆。

“你可看着点买，别等会又吃不下，不说小青莲了，我都有点饱了。”苏澈见小阿妍手里又多了一大碗吃食，面色发苦；青莲默默往苏澈背后躲去，她虽然贪嘴爱吃，但架不住妍姐姐乱买一气，再大的肚量也吃不消源源不绝的食物。

花木妍瞪了眼苏澈，小家伙溜得快，她就暂时放过了，“看在美食的份上，先不跟你计较，付钱！”头一扭，捧着碗嗦了口汤，唔呼！加快小碎步到桌子旁随手找了张小凳子坐下，好面就得趁热吃。

“你什么时候也跟青莲学坏了，出来逛街本来是看热闹瞧戏法寻开心，你倒好，一门心思扑在了吃上，难道我平时克扣你糕点了？”苏澈牵着青莲过来拼了个桌，对摊主注视过来的热切熟视无睹，没办法，再吃下去可真得吃撑了，虽然一个法术就可以消食，但不就白瞎了他那么费心费力的吃？

法术是得施展的，但得等回客栈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施展。

街边也就各个小摊小贩边上还有点空闲的地，零星几个人站着买小吃垫肚子占不了多大的空间，除去那些猜灯谜、画肖像等吸引人的摊子。

这会舞狮的队伍已经从正阳街过去，花木妍买面的时候就只能瞧见个尾巴了。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双龙戏珠，八名壮汉组成两队，分别举着两条由木棍支撑的布料黄龙追逐着一颗金珠。

“为什么凡人会喜欢这些把戏？”看了两眼就失了兴趣，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身为道门弟子，不信神、不礼佛、不拜仙、不求人；万事靠自己，一力争自然。凡世皇朝的百年盛世繁华，或许她花木妍一生修道就可经历几个轮回，有什么意思呢？

就像边上那些个喷火博眼球的壮汉，手持着火把，凡人百姓看去不明觉厉，她却只觉得好笑。金丹期的她在修士界可以说是底层的存在，但只要勾勾手指，施展出比那火焰大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火球也是轻而易举。

花木妍不懂这些凡人的想法，如果真觉得神奇，那为什么不去寺庙上柱香，或者到道馆里拜拜；哪天运气好碰到个值班的仙人心情不错，说不定就收了作代理，哪怕只是指缝里漏点微末，也够凡人参悟一辈子了。

“阿妍，你是在瞧不起他们吗？”苏澈一手撑着脑袋，摊位灶台的火光正对着他，微微亮起的火苗映在他的瞳孔里，炽热又妖艳。

花木妍挑了挑面，“瞧不起他们的懒惰和自以为是，想要得到力量，又怕付出代价。愿意牺牲灵魂去换取一时的孤勇，却不愿意摒弃小小的成见。你说为什么世上会留存有那般愚蠢的人？”味道还不错，可惜没胃口了。

“戏文里英雄总孤魂，却听那说书人讲得是豪情万丈！”火光中，他可以看见花木妍所遭遇的未来，有李天白惊鸿而去的隔世一剑；有赵汉霄的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还有很多人，此起彼伏，一个倒下另一个又会站起，“他们都是凡人，又都荣耀满身。”

筷子放下，面要趁热吃，汤要趁热喝，花木妍将碗推到青莲身前，没去管小可怜一脸的哀求，装的挺像，她还不知道小家伙的肚量？“你为什么要插手凡间的事情，修士界不是早有规定？动乱凡间，小心被兴师问罪。”

原来是怕自己走了老路吗？

苏澈眯眼而笑，在狐狸面具的映衬下，笑容多了份妖异，“真当其他门派那些老家伙安分？暗地里插手的事一个比一个多，我这个躺在明面上挡枪的，他们不知道有多舍不得我消失呢。”

事实就是如此，一个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就知道躲在暗处捞好处，苏澈在明面上对凡间搞得动静越大，他们这些暗地里的老鼠就会越安全。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开创第一商会的苏澈所吸引。

“所以你就把大周给...嗯...”一时间花木妍也想不到什么准确的形容词去形容苏澈与大周的关系，总不能就跟那糙汉一样，简单粗暴的比喻成主人与狗吧。

“姐，那边那位的容貌好生俊俏。”

“人家戴面具遮着半张脸，你怎就能瞧见人家相貌了？”

“哎呀，你刚才没看到他笑，能勾魂！”

“啧啧啧，春天过了，你才开始发浪？”

“好姐姐，一会没先生看着你就原形毕露了？”

“你！”

还不等花木妍把脑海里没说完的话组合完毕，不远处几位女子的交谈声就传入耳中。眼见着苏澈的表情逐渐忘乎所以，飘忽起来，“怎么？又寻到漂亮姑娘了？”

危！

“这说的哪里话，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可不就是我的小阿妍？”苏澈的嗅觉那是相当的敏锐，小阿妍身上的危险气息，刚一散发，他立刻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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