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 第十章 劈开那山

花木妍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的苏澈，她倒不是特意补刀，只是真的忽然想起，“师兄，好像和剑灵双修，结为道侣……是正道应允的事吧？”

还在和上邪、青莲扯皮的苏澈忽闻此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两三米，才结结巴巴地回应，“有这规定吗？咦，好像真的有哦。诶！阿妍，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点！”

不是，你兴奋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青莲和上邪也是羞红着脸，嘴上不饶人地嗔骂苏澈不要脸，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化剑遁去。

“呀，害羞了呢。”花木妍一挑眉，师兄，帮你解决了修罗场的问题，怎么奖励我？

苏澈同样回以挑眉，“小丫头，才及笄，说这话也不羞人？”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花木妍双手环胸抱紧自己，急忙从软塌上翻下来，算了算了，真要发生点什么，自己这不是吃死亏？虽然小鹿对师兄乱撞；虽然芳心暗许；虽然知道他日后会对自己如何残忍；虽然知道自己与苏澈在剧情里，必定是正邪两分、誓不两立。

你我终将白头到老，不过天各一方。

但是，自己怎么就恨不起来呢，是对那几年翻天教地牢里的缠绵悱恻食髓知味吗？还是因为他始终都未曾说过伤人的言语？

也是，再决绝如大师兄，对自己始终不曾狠心吐露过半句恶毒。哪怕是断龙谷内，苏澈毁去她经脉、丹田时，也不过是一句，“忍着点。”

苏澈一头雾水，小丫头真不经逗，没办法，人都走了，只好对着花木妍出大殿的背影喊道，“回去好好歇息，明天我传你新的功法！”

花木妍没有回头，单单举起手挥了挥，“知道啦！”

却不曾想，背后的苏澈以十二瓣璀璨莲花直勾勾地盯着她，准确地说并不是盯着花木妍，而是存在于花木妍身上，与她面容相仿有九成九，一言一行皆有神蕴的女子。

谁？

阿妍？

还是未来的阿妍？

还挺好看的。

苏澈笑笑，“弄影。”

阴影处有人影单膝下跪，“在。”声音凛冽，女子看不清容貌，只知有三把长刀斜背。

“通知下去，收网。”苏澈手指摩挲着须臾戒，光亮下无所遁形的英俊脸庞不知怎的，就笼罩上了一层隐晦不明的阴暗。

“是。”收到命令的瞬间，女子消失在殿内。

“正道会武？……哼。”

岁月如冰河，热望如鲸歌。

窥探数百年的宿命，从头再来的第二遍，精心布局之下，我不信天道依旧能将此拨回正轨。苏澈折扇遮面，潜藏于后的眸子里阴狠毒辣，皆系一念之上。

三天后，斗战峰顶。

花木妍拖着巨大的包裹缓慢行进，身后跟着喋喋不休唠叨的苏澈，“阿妍啊，这是茯苓散，如果天气热，可以泡茶喝，清凉解暑；这个是我从你十师兄那拿的，撼天雷，合体境以下，中则必杀，一击见效；哦对了，还有这个，八卦琉心镜，护身神器，师兄在里面打入了几道剑气与真气，挡个大乘境的轻轻松松，哪怕是你二师姐亲自出手，没个一炷香休想破盾。剑气用你的真气也能催发，只要不是仙人境界，基本都是不死即残，妥妥的居家旅行必备神器。诶诶诶，师妹，你慢点，还有这个呢！”

花木妍干脆把包裹一丢，耳朵一捂，赶紧溜入人群，只要人一多，师兄就会立马变得正经起来。

果然，见到人已经没了踪影，苏澈只得放下还在掏东西的动作，整理好衣冠，缓步上台。

“大师兄早！”

由于初选只通过了三十九人，所以台下空间就显得很足，而形成的小团体又看得出他们相互之间的熟络程度。

“早啊！”苏澈露出灿烂笑容，挥挥手示意不用拘谨。“老三，二选定得什么时辰？”

天蓝锦袍，长发简单的以木筷簪起，手握书卷，不时咳嗽两声，端的文弱书生模样十足。但很可惜，花木妍是重生而来，她当然知道这三师兄是为戏精。演戏着了魔，天天变着花样演。上辈子她可被骗得很惨，真的就以为三师兄是个行侠仗义的大好人，什么事情都跟三师兄讲，遇到难题就去找三师兄帮忙。

结果后来有一次，她奇怪怎么三师兄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是有人惹他生气了吗？打算夜探无为峰顶，瞅两眼瞧瞧，如果正好碰到三师兄，还可以劝劝，逗他开心。

哪成想人是碰到了，差点没给胆小的她吓死，三更半夜的，一袭红衣就倒挂在房梁上，周边暗沉沉的，偶有月光照进，三师兄落地，揉了揉脖子，“不行，这有点吃不消，脖子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费脑子。”

刚推门的花木妍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动，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后来也是大师兄给她解得惑。

原来三师兄在上山前，的确是一个有望金榜题名的秀才，可惜被某位富家女儿看上，准备强行拖入家中，当做宠物养。可毕竟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没什么大事情动不了他。

于是在阴暗心理的滋生下，那位女子以父之名，借着刚收藏一副古人书画真迹为名，开了场诗会。诗会上将三师兄灌醉，差遣侍女将其带走，哪成想阴差阳错，侍女在路上被人撞倒，再起身时，三师兄已没了踪迹。

原来，三师兄心知肚明这场诗会乃是鸿门宴，故意斗酒三千，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遁去。

三师兄，是个痴情的人，心意所属之人乃是当晚台上唱戏之人。

富家父女知晓此事后，寻人拆了那戏楼，当着三师兄的面，折辱了戏子一夜。后来，戏子入了那户人家，当了个姨太；三师兄看破红尘来了道门，只不过落了个毛病，日日喜欢唱着戏文，扮做戏中人。

都是苦。

三师兄手中书卷翻开，光华自现，是本无字天书。“师父说，咳咳…最好定在，咳咳…下午，可现在，咳咳…时辰尚早，咳咳…若是，咳咳…等到下午，还，咳咳…得有，咳咳咳…一两个时辰。不如……？”

“你再这么说话，当心我揍你啊。”苏澈眉头紧皱，袖里大手早就攥紧成拳，三师兄再多啰嗦一句，怕是就要大庭广众之下，吃个爆炒板栗。

老三连忙咳嗽两声压压惊，苏澈杀人眼神射来瞬间，战术后撤两个身位，小命还是要紧的。“好了，别闹了，给小辈们看了笑话。”抖抖袖口，抬上来遮住自己的脸，低声询问道，“听说这次，小师妹也在？”

多大点事儿，瞧你这怂的样子。

苏澈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嗓门，“是的呢！我们十六师妹就在台下候选人之中，你待会要当心点！”他就差手里拿张千里传音符给全道门上下广播了。

花木妍额头冒出冷汗，好家伙，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大师兄。

今天她准备出门时，被大师兄拦下了，理由是因为身上穿着有失门风，被强制换了套时装，腰佩黄玉带，衣领、襟带、袖口刺金，这是掌门弟子的专用的搭配。

现在她是知道大师兄的良苦用心了。看着周围剩下三十八个人的莫名眼神，她心底是发怯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有一定的身份就必须要有配得上这个身份的实力，这是俗世里的不成名规矩，修真一途自然也是。

若你是哪家成名已久仙师之后，自然会有仇敌之后上门讨教。胜了还好，输了则门庭败坏，一世甚至是几代积累下的威名尽丧你手。

想锤的人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呢。

三师兄直接傻眼，搞什么？不弄得我之前的动作很多余？

不过向来他都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小师妹喜欢戏弄大师兄，大师兄长期以来的忍受看来是到该反击的时候了。

脑补场大戏的老三，倒没把台下眼巴巴瞅着他等他宣布二选时间的众多弟子给忘了，“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手势并不重要，体内真气运行的路径才是招式使出的关键。

言出法随，三师兄背后空间裂开一道缝隙，见风就涨，足以容纳两三个人并肩通过后，停下了扩张，并稳定下来。

“生死令在此，签下者，踏入此通道后，回头不允、生死不论！夺得‘道’字旗者，过！”

手一张，无字天书凭虚而立，送到裂缝通道的旁边。

花木妍心知肚明，这通道的终点，是姚阁主管辖的如茵森林。其内妖兽无数，不仅是低阶的幼体成熟期，也有高阶的称将挂帅境，她更知道，森林周围为何十数年无新出生的妖兽幼崽，是因为其中央处有一挂帅境妖兽鲸吞魔气，踏入渡劫门槛。

而此次正道会武二选，正是它渡劫之时，若不是后来大师兄出手，估摸二十几人都得埋葬在那只妖兽腹内。

三师兄口中的‘道’字旗，是他提前撒在如茵森林各处的，如果按常理，二十七个人，旗子肯定不会是二十七面。每次选拔必会有淘汰之人。但三师兄偏偏不，旗子大把大把的撒，好像撒了有近百面。

搞得后来，二十七人人手两三面，交旗帜的时候还纠结了许久，辨别真假。

没想到，全是真的。

初选，考验心性；二选，考验的是人心与团结。

三师兄单手一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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