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鱼和百万 第六十四章 走得很匆忙

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的晏清丰，第一时间跟领导打了招呼，也在公司系统里进行了请假流程。再一次打通周圆的电话，接听者是本人。

我们见一面吧。

一大早，电话里略带沙哑的通知，让周圆觉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母亲房间紧闭的房门，走到阳台拿起浇水壶接了半桶水，晏清丰听见水声，紧皱的眉头下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玩味。

电话里说吧。

看来周圆还不知情，清丰想着那个女人肯定是做好了和她儿子翻脸的准备，或许分手带来的刺激还不够，“永远”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你的有恃无恐，恐怕已经不奏效了。

什么意思？

周圆听着晏清丰说话的口气，手里的水壶哐当一下掉在地上，花洒可能是第一个接触的坚硬，怼出了一个凹槽，溅出来的水花湿了他的右脚，落在地砖上的沿着一个方向朝地漏流去。

你出局了！

明明一切都在周圆的计划里，坦白的时机还不成熟，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大白，他不相信清丰的宣判。面对清时的号码，周圆手指像僵在了那里，久久没有按下。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爬过，朝阳掠过他的光彩被门锁声静止。玄关的感应灯亮了，一个女人提着几个白色塑料袋进来了。

起来了，正好买了好多你爱吃的早餐。

周圆怔怔的看着母亲拿餐盘，倒豆浆，这样的画面里其实最应该出现的是他的爸爸。

你怎么了？

别人嘴里的第三者，周圆根本无力谴责。只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最爱，就因为见她一面，生生地毁了所有的努力。

我怎么了，这应该问你吧！

这是第二次听见儿子用这么冲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当即她就拉下了脸。

我从瑞士飞回来看你，平白无故冲我吼，你真厉害！

话撂下，女人转身进卧室，没几秒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昨天还气氛融洽的母子关系，眨眼间碎了一地。周圆背过身假装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映着她站在玄关的身影，如果有什么人误会了，你就告诉她，那个人也付出了代价！

哐当一声，只剩了周圆一人，还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很早之前，周圆就知道父母关系不好，在厕所里，卧室的吵架，隔着门听着闷闷的声响，压抑着的分离始终环绕着他的童年青年，懂事了觉得能接受他们离婚的时候，可惜爸爸......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丢失的时候，他只能傻傻的站在墓碑前跪下磕头。

有的时候他想，要是早早说出来，不要为了他在一起，现在的四个人会不会是另外的状态！可惜没有如果。

和晏清丰的赌约，周圆一直坚信自己会赢。尤其是清时亲口说出，她已经爱上他了的时候，周圆无比坚信那道坎也会像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样跨过去。

坐在饭桌前的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屋顶的灯忽明忽暗，晃得他愈发的焦躁。起了干皮的嘴唇和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一样，都是将要被剥落的关系。他现在应该去找清时的，可是勇气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周圆马上拿起查看，是闹钟而已，该上班了。

还在睡梦中的女孩，猛地坐了起来。清时喘着大气，梦里的画面清楚的从眼前滑过，海边的沙滩上，坐了一天的女孩，看着夕阳放缓了脚步，血红色穿透云层浸染整个世界，鲜亮的橘色把远处的山峰解救了出来，她站起来靠近一遍遍涌上来的海浪，白灰色的浪沫来不及挣扎陷进沙里，也带走了脚印。

直到海水淹没到腰际，清时突然间不想实现那个想法了，她回头看向山间的苍绿，掩映在枝叶中的某幢房子里，有她写好的遗书。

和来时的果决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真的如意。因为那个人还好好的活着，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消失！可是等她想要往回走的时候，海浪抓着她向更深处扎去。手脚并用的挣扎根本没有用，胸部的憋闷心脏快速地跳动让她痛苦中慢慢失去意识。

还好她醒了，那种心悸也渐渐散去。呆呆坐在床上，脑子的沉重感让她思考不了什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没有几分钟，均匀的呼吸让安静的房间再次跌进短暂的平和里。

平常周圆与清时的姐夫打交道很多，今天见面只是简单的招呼让姐夫略感意外，礼貌中的疏离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张带着消沉的脸一看就有故事，是吵架了吧！姐夫微笑着摇头，感慨那是年轻人的小甜蜜。

心不在焉持续到午后，周圆完全放弃了自己手上的工作，按照进程下周就要送去检测的项目，他完全没有心思做最后的收尾。起身去了天台，阴沉的天气应该快要下雨了，乌压压的云彩快速掠过头顶，风吹得巨大的广告牌子哐啷啷的响，大雨欲来风满楼吹的周圆有点站不住。

幸好，脑子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的母亲是第三者，清时不能原谅；作为第三者的儿子，出现在她身边恐怕就是错的吧，何况到如今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地步！

求她吗？这样的感情他没把握。抬起的右手拍了一下脑门，刘海被随意划拉到头顶蹂躏。他不敢，就像一个报复后的复仇故事，被清时狠狠甩开，周圆不甘，不愿，更不舍。

她是爱他的呀，周圆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过分，祈求变成了理所当然，就像一开始自己不计较清时还爱着前任吗？那样的比较成立吗？

翻开的过往，带着周圆的忍让和包容，一个男孩子是怎样喜欢那个女孩子，才会关心她的一丝一毫。也正因为如此的细致，周圆一下子崩溃了，他太了解清时，突然间哧笑连续的出现在他的脸上，滂沱的大雨带着城市的灰尘味道砸向地面。

站在雨里的人，不知道喊了什么，雨太大了，这个城市没有听到。

清时从那个海滩的梦里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刻钟幽幽转醒，所有的情绪好像都已经被昨夜的等待抽离了。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呆呆地，可能是低血糖唇色略微泛白，挣扎着站到落地窗前，外面的天气一点也不好，阴天的低沉会让人情绪低落，此时的她裹紧了被子，看着来往繁忙的街道。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连最爱自己的人也要费尽心思，连最亲的亲人也要隐瞒一二，直到她亲自揭开丑陋，也没有人发现，她受伤了！好心酸的讽刺呀。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在意，其他的人根本就无所谓吧。

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的女孩，打开订票软件，最靠近的时间选择一班飞机。退房，打车去机场，拿着登机牌的清时跟着众人通过甬道登上了去南城的飞机。

图书馆的约会，清时记得最清楚的画面，是他念着一本书里的句子“对于我们平凡人而言，生命中许多微细小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缘故地就在心深处留下记忆，天长日久便成为弥足珍贵的回忆”时的表情，真挚和柔软沁入她的心。那个时候的清时还不太懂周圆的细腻，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如今听着空姐的广播，突然间觉得是她多想了，本来就是平如说给美棠的话，自己何必代入呢！

一幕幕，两个人的画面，干扰着她的决心。两个半小时的旅程，她站到了没有他们的城市。

晴朗的夜空，万里无云。

坐上机场大巴的时候，清时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三确认终究还是她看错了。从荒凉走到繁华，再被出租车拉着到海边，那片梦里的海沉睡在黛蓝色星空里。

还不算太晚，海滩上有信步的旅人，她就是其中的一员。吹在身上的海风带着凉意，和昨天夜里的冷冽相比，清时觉得算是柔和。想到自己还有心情比较这前后的差别，心哗啦啦的流出了憋了十几个小时的废气。

慢慢的走也走了很远，清时回头的时候，自己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夜的安静让肚子咕噜声特别出戏，清时的脑袋像被头上的椰子砸了一下，生活，她在生活里，她应该到生活里。而不是隔着海，去继续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