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离 第四章再见

秦时月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她内心充满了不舍，泪水瞬间铺满眼眶。

再见，母亲，姐姐。

我的生却是你们的催命符。

二者取一，我愿意放弃这一世。

你们活着比我活着更好。

你们会伤心我的离去，可是哥哥还在，父亲还在，你们也只会伤心一次。

可，我继续活着，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被我连累，不得善终。

如今还能再见你们一面，我很知足。

我原本万念俱灰，可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另外一世中，你们还活着，一切都可以那么美好……

秦时月的笑渐渐真心。

这两个多时辰，我很幸福。

比任何时候都幸福。

爹爹，哥哥……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亲她们。

我们既无缘再见最后一面，那……你们安好即可。

再见了，母亲。

再见了，姐姐。

再见了，父亲。

还有再见，哥哥。

“小姐，我们回去吧。”菊茶打断了秦时月的思绪，“屋中的泪仙茶也煮着，你尝尝，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呢。”

秦时月泪眼盈盈，背对着她说：“好。”

虽这样答着，她身子却没有动，双眼也紧紧盯着那远去的马车。

这……是最后一面啊！

不过片刻，那马车便消失在了街道中，秦时月心中无限失落，她没有动，那一刻，她还是不舍到了极点……

有谁知她几番生死后再见亲人一面时的万分激动？那是她活着的希望啊！

又有谁知她明了自己短短一瞬后又必须离开她们，回到行尸走肉的世界时的万般无奈和心死？

可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为让亲人活着，不舍也得舍！心死身也不能死！

今后，她在孤独中寥寥，在寒心中活着！

现在的她只有一条路：魂祭九天阵身消万里风！

以扭转乾坤，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自己十分厌弃的黑暗淤世中！

回到这些事还没发生的时候！

秦时月觉得自己身子累的没有丝毫力气。

时间渐渐流逝。

她不知咬了多少次自己的唇，直至出血。

她不知握紧了多少次双手，指甲刺入掌心。

她觉得，这时间就这样定格多好。

可她知道，她不能再留恋了。

掐了自己一把后，痛感传来。

她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双腿，转身，向府中又去。

这一次，干脆、利落。

“秦时月。”一个冷冷的男声从秦时月身后传来，她动作的身子立刻僵在了原地。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身体不停地颤抖，那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在风府的日子。

“秦时月，你疯了？”这是风离斜对她说的最多的话……

“秦时月，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家……呵。”这是风离斜用她家人要胁，满足他拥有一个替身人偶欲望时的话……

“秦时月，你躲我？你躲得了吗！”这是他生气时的话……

呵，她冷笑连连。

四年痛苦！四年麻木！

因一人，惧怕一府！不提一姓！远离一城！不进一国！封闭一世！

一切的一切，他就是源头！

他……还是和他相遇了！

我躲了那么多年的人！

我都快离开这里了，为何还是与他碰了面！

秦时月痛苦地闭上双眼。

不远处地风离斜看着秦时月，多年亲密无间，他从一个背影就能察觉她的想法。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可立即又被恼怒覆盖。

他闭眼，用黑暗平复情绪，秦时月，你一点都没变！

多少年了，她仍轻易便激可起他的怒火。

菊枝和菊茶听到风离斜的声音后就抬头看了过去。

一位白衣男子坐着银色轮椅，停在不远处地街边平地，双手放于扶手，在晚春的虞京天中，穿着狐貂大衣，腿上盖着软毛毯。

风离斜察觉到菊枝二人的打量，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只盯着秦时月。

秦时月……他寻了多年的人……

两丫头互相看着对方，心中疑惑，她家小姐和风公子之间气氛怎如此古怪？以前也不见如此啊？

菊茶看了一眼秦时月，自己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隐约觉得她不想见到风离斜。

于是她上前几步，挡在秦时月和风离斜之间，笑着行了一常礼，“风公子。”

菊枝这时也察觉到不对，照着菊茶般上前行礼问安。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阻隔外人对秦时月的窥视。

风离斜看了一眼拦在他前面的二人，我行我素地推着轮椅逼近秦时月。

菊茶二人无法让风离斜停止前进，他那一眼便让她们心生逃离之念。

她们因风离斜的逼近连连后退，秦时月僵硬的倩影就这样再次暴露在风离斜的眼中。

他的恼怒隐藏在平静之下。

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多少时间。

风离斜的脸上闪过心痛，不再动作，看着那抹身影，静静等待。

等她转身，等秦时风回府。

菊枝和菊茶被风离斜逼的差点撞上秦时月，见他不再动作，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他太强势了，自己两人连他坐在轮椅上不经意散发出的气势都招架不住……二人用眼神交流：

菊枝：小姐和风公子怎么了？？？

菊茶：不知道！

菊枝：闻名虞京的风公子怎么坐了轮椅？？？前几天不还好好的？？？

菊茶：……你问我？我第一次见他！

风离斜的气息越来越近，秦时月内心的慌乱也越来越浓。她忍着四肢的无力酸软，想要快步进府。

对他，她恨，可更多的是怕。

得知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后，她对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无法躲的时候便像木偶一样，不出声，不动作。

第二世中自己再没见过他，这么些年，她以为自己性子变化这么大，有些习惯也应该没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习惯习惯，总是习以为常！见他想躲的念头竟深入骨髓！

秦时月的身子僵硬，四肢酸软，刚迈出一步身体便摇摇欲坠。

风离斜看出她的想法，心底恼怒更甚。他幽幽地盯着秦时月，无声冷笑。

是你逼的我娶你，是你把我拉上这条路。

你如今想躲？

哪那么容易！

风离斜冷声道：“你去哪。”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强势逼人。

说罢，他不顾菊枝菊茶的阻拦，利索地转动椅轮，绕过十分碍眼的二人，挡在秦时月面前。

瞬时，那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如同一张细密大网，套住秦时月。

风离斜……他的腿怎么了？

秦时风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对上风离斜深黑的瞳孔，心头一紧。

对他腿的疑问瞬间被吓跑了，她身体的寒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后退了几步，跌在了转过身的菊枝菊茶二人怀中。

风离斜见秦时月差点摔倒，下意识收起自身气势，伸出左手想拉住她，见她被搀扶住后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