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鸣 第五章 刺杀

正当午时，本应是吃饭的时候。刘府，议事大堂内，却围坐着一圈人，老少皆有，个个正襟危坐。

不一会儿，有两位老人缓步走来，正是刘府的老爷和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很是憔悴的年轻女子。

“今天是年儿的头七，我们却连害死年儿的人都不知道。”老爷子的第一句话便让大堂的气氛顺间凝固。随着老爷子和老夫人的入座，老太爷左手侧的一人才慢悠悠站起来，向两位主事人汇报最近调查情况。

“老爷，夫人，这几天我们已经审过数百人了，但是……”

时间推移，就在这边正在紧张议事的同时。

另一侧，在偏房住着的卿鸣已经放好了纸笔，正不知何故地仰着头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圈圈走着。

王儒这个人生前为人善良，且颇具雅兴，他的房间虽小，却随处可见其收藏的字画和印章，皆是王儒这些年在天宁辛苦工作之余顺带收集的。不过这点东西对于刘家这样的大家之族有点瞧不上眼，虽然瞧不上眼，但刘家管事平日也不曾对这位王儒先生说过丝毫不敬的话，毕竟乃是刘老太爷青睐的教书先生。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严重，恐怕王儒还是有机会在刘府慢慢混出个一官半职的。

“可惜可惜~”

卿鸣坐下，轻轻玩弄着手中的印章，等待着那位刘府管事的到来。

中午，窗外烟雨飘渺，正当人间夏日，天宁的夏天喜下雨，往往上午晴朗一小会儿，下午开始便是阵雨降临。

刚开完会的刘府管事撑着伞急匆匆走向王儒的房间，不怪他急，毕竟是自己动的手，且眼睁睁瞧着王儒喝下的茶。但早上那个小丫鬟居然说王儒还生龙活虎地到处乱跑，实在难以置信。更何况刚刚开完会时，李夫人还偷偷问询了他，他李生哪敢说瞎话，如实说了之后，夫人让他尽快查实，不行再下一次手。

“王儒啊王儒，真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秘密。”李生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

得知此事须躬行？卿鸣翻着书，由衷地佩服这些大诗人。

“王儒？”

卿鸣闻声，知道是李生，赶快去开了门。

“哎呦，李管事，又要问话？我可是什么都交代了啊。”卿鸣装作紧张地把手搓了搓，一边把凳子挪开，让李生缓缓坐下。

“王先生，这次可不是问话，我这不是忙里偷闲，抽空特意来看看你。王兄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必再担心了，我晚上再给你送点好东西，王兄好好补补身体。”

“李兄实在太客气了，来喝茶。”说着，卿鸣赶忙为李生敬了杯茶。

李生抬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又寒暄了几句，便随即告辞离去。卿鸣也没多留，目送李生离开。

“真是好算计啊。”卿鸣轻轻摇头，门外的雨渐渐停了。绿凝缓步走来，她的任务是要看着王儒，不许这位王先生乱跑，要是出了差错，到时候必将拿她是问。

“绿凝啊，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吧。”卿鸣走近小丫鬟。

“是，不过先生切记，最近即使外出也不能出了内城，只能就近走走。”

“知道了，知道了。”卿鸣无所谓地摆摆手。

“先生？“

“是是，绿凝姑娘所言极是，王儒切记。“

两人离去。

刘府占地极大，七绕八拐之后，卿鸣总算是被绿凝从侧门带了出来。翻出那道木门，卿鸣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可惜那王儒的灵魂撑的时间太短了，导致卿鸣只是看到了些许片段。所以这第一次出门，还需要小丫鬟带着自己去。

“太久没出来，都快忘了这里的模样了。”卿鸣轻声道，想着怎么能让绿凝给自己介绍介绍这里。

绿凝则是疑惑地看向卿鸣，心想这王先生才被关了几天，就什么都忘了？怕不是脑子给关坏了，真不知道那地牢里有什么，能让王先生进去出来就和两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绿凝不禁有些害怕，可得好好看着这个“王儒”，别最后把自己给牵连了。

一先生，一丫头，就这样开始了各怀心思的游街。

另一边，李生忙完一些事宜之后，便准备晚上下毒的事情了。之所以这次还是选择下毒，主要是李生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下毒比较稳妥，如果再杀王儒不成甚至惊动了府内来查，他也有把握能让府里对他不起疑心。当然，这里还有李生更深层次的一层担忧，刘年的事情牵扯太大，尤其还和这位李夫人有关，他虽是数年前比李夫人之前便入了刘府，更是一步步成为刘府的一方管事。但他也知道，自己终究是李家的人。

刘府不会完全接纳自己，自己终究是在”那道名单”上的人。刘府现在表面上调查的人还只是一些外姓（除李姓和本府刘姓）的可疑人员，对内部的调查则是一直在秘密进行。这些内幕，前些日子，李生的好兄弟刘年的表弟曾与他隐晦地说过一句。

这也让李生一直以来的感觉更加得到了证实，故而这些日子他其实不太想和李夫人去见面。可是奈何架不住那边的暗示和指令，李生此刻一边将毒包缓缓放入一壶清茶之中，脑海之中却是翻来覆去，一道道念头不断折磨着他。

只是不管李管事的心思再如何浮动，他终是需要去完成一些事情，以保证另一些事情的完成。

李府，和刘府仅隔了两条街。占地不算大，这也是外界奇怪的一点，主商的李府低调不已，管着天宁政治的刘府却是把府邸弄的大而奢。

百年过去，两府两街，隔岸远观，相安无事。

一道马车袭着残影掠过，在李府后门停住。车厢门开，缓缓走下一人。

正是李府那位刚嫁给刘年不久的李夫人，李子嫣。

也是卿鸣此次下凡要完成的契约目标。

杀掉她，便可真正了结那段因果。

小雨突然飘了起来，李子嫣身旁的侍女急忙取伞遮雨。

李子嫣则是面无表情，扭头向着街的尽头望去。

一道身影立在那处，青衫白帽。

街道旁一颗古树之上，卿鸣不知何时甩开了绿凝，爬在上面，俯视着街上的两人。

“有点意思了。”

雨势陡然变大。

雨落，天阴。

“真是个丰收的好时节。”卿鸣的身体早已经被淋湿，不过他毫不在意。树下的两人仿佛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树上的窥视。

这条街名叫古凤街，长街自南朝北，除了李府外还有一家张府，可惜张府的主事人前些年被掉到了上京任职，这里的张府便只剩几名老人呆着了。接着便是满街的各式店铺，幕后老板都是李家。

李子嫣回到了自己后门，却还能遇到刺客，还是如此明目张胆。

卿鸣都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很明显天时地利都在李夫人这边，你行什么刺。

李子嫣却不这样想，她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扭头一直看着对方。身旁的小侍女则是缓缓提剑，随时准备上前与刺客博弈。

“我叫李子鸣，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那人缓缓走近，轻声说着。

“不管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今天你都很难进去李府，你自己应该是明白的。”

李子鸣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沉稳之余，给人一种压力。

“小姐别担心。”侍女拔剑出鞘，准备向着李子鸣冲去。而一旁独自撑伞的李子嫣自李子鸣说话的那一刻开始便在沉思，直至身旁人即将动手的顺间，才突然扭头，止住了侍女。

“不用出手了，我认命。”李子嫣低下头，缓缓说道。

李子鸣闻言也停下手中动作，静静看着对面这位家族内曾经的天之骄子，可叹其现在就要被自己亲手解决。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无常，谁让她嫁给了那个男人呢。

李子鸣突然拔出长剑，青衫长剑，微风拂面，只见一道残影划过，剑尖已至李夫人的心头。

嘭~~

一道残光闪过，只见李子嫣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短剑，挡住了李子鸣那几乎必杀的一剑。

李子鸣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掩了过去，反身又是一剑。

几乎必杀。

可惜差之毫厘，看起来就像被李子嫣轻描淡写地躲过。

“你应该是本家暗部的人吧。”李子嫣看着李子鸣。

李子鸣瞳孔一缩，显然他没想到李子嫣居然知道暗部，李子鸣停下手中动作，退后几步，盯着李子嫣，眼中带着惊异之余更多的却是嫉妒，同为李家人，李子嫣是简直是美好的汇聚者，这些年也几乎成为了李家的代言人，而李子鸣的名字却连出现在李家的资格都没有。

这便是大家族的人情世故。

卿鸣依旧在树上默默观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在观看过李生的记忆之后，卿鸣其实有点怀疑李家想做的事情远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现在眼下的这一幕，更加证明了卿鸣的推断。

“只是，这个王儒，究竟在其中饰演怎样的角色呢。”心中默默想着，卿鸣翻手将一直毛笔轻轻在树上画了一个小圈，又在其中点了三个小点。

街上，不知何故，李子嫣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再发言。和对面的李子鸣缓缓对峙着，两人皆沉默。

李家好像完全不知道这边的动静，任由这场刺杀在自己的后门处发生。

大雨滂沱，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