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流 第十六章 神秘天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月亮，萧瑟的秋风从路口灌了进来，吹得路两边昏黄的路灯摇摇晃晃，路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与百米外玉林夜市的灯火辉煌和人间烟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绝对有理由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正处在上世纪港产鬼片里的场景。

车祸现场一片凌乱。

更凌乱的是小胖道士的心，眼看庄大地关切跑过来，赶紧把他喝住：“别过来，求您了！只要你不过来，你就是我陈鱼的再生父母。”

“沉鱼？这么巧，我是落雁……”

小胖道士陈鱼脸当时就绿了：“大哥，你要装美女，也得先去趟太国吧？”

“难道你就是从那回来的？哈哈，别生气，开个玩笑。感谢你帮我背锅。正式介绍一下，小姓庄，庄大地，字彼得。”

“嘿……”陈鱼干咳，“……看得出来，名副其实，装逼者中的大帝。”

“过奖。”庄大地很谦虚。

“……我并没有夸你好吧？”

“你心里夸我也是一样。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长得帅就是这么任性。”

“……和您商量个事，能揍你一顿不？”陈鱼见这厮那一脸贱样，手痒得厉害。

“我无所谓，但我听说你们这些职业背锅人，在接受委托后，客户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转移到你身上。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没错。”陈鱼郁闷点头，“尤其今天是农历九月初三，一年一度的黑锅节。”

“黑锅节么，真是好有内涵的节日啊……”庄大地曾听老神棍谈起，极流江湖中早就有背锅侠，只不过早先前他们的名字更通俗易懂，叫“替死鬼”。历史也非常悠久，他们的命星叫司命，这种非典型侠客行侠仗义的方式比较特殊，命星技能里有一种叫“李代桃僵”，能将受害者的灾难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古代刑罚有一个叫“杖责”，专挑人的屁股猛打。行刑者如果铆足了劲打，正常成年人要超过三十板就会丧命。背锅侠大多配套修炼了一种“铁屁股”神功，在得知某些忠臣受难，会向家属要到象征意义的报酬，使用技能在远处替他受过，大部分的痛苦和伤害就会转移到背锅侠的铁屁股上，由此救下受害者一命，自己也能增加功力。

发展到现代社会，替死鬼与时俱进，改称“职业背锅人”，俗称“背锅侠”，路见不平贴屁股的侠义部分减弱，不再见谁都帮忙背锅，既要看心情，更要看报酬。但每年的黑锅节除外，这天本来就是祖师为了背锅侠们不忘初心而专设的，这天所有弟子必须要佩戴信物龟壳上街闲逛，主动找一人背锅，死不了算自己命大，死了算活该。

陈鱼每年的黑锅节都会来夜市，因为这里人很多，遇到的麻烦也基本属于小麻烦，不会太危及生命。果然今天刚走门没有多久，就发现了庄大地好像有点麻烦，但又不是大麻烦那种，于是主动迎上来完成今年的任务。

好死不死地，庄大地居然是一名极流强者，对极流强者来说的小麻烦，对一般人来说就很可能会致命。最特别的是，庄大地还给了他1元算命钱，因为他不是职业算命人，因此这钱就自动默认为客户委托了，背锅范围就不再局限于解决一件麻烦，而是改为包天，持续时间24小时。

要不是学师门选修课时，陈鱼没有嫌弃铁屁股神功不雅，凭借卓绝的毅力炼断了十几根铁棍，终于神功大成，刚才那一撞后果无法想象……

陈鱼想起刚刚的画面心有余悸，一刻也不敢多待：“哈哈，这位大哥，恕小弟眼拙，看不出你的来历，但大哥相貌英俊，一看就绝非凡人，我就不献丑碍事了。这就告辞。山高水长，后会无期……”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庄大地身为装客自然有装客的矜持，也不强留，笑笑挥手告别，看了看面包车，又瞥了一眼楼上，想起张梦不让动用光元的警告，也懒得上去找事，也转身离开，走进玉林夜市。

两人离开后不久，刚刚消失的面包车司机，秃顶中年男夹着半截没有过滤嘴的土烟卷，鬼鬼祟祟地回到车旁，望着那被撞弯的保险杠，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楼上穿旗袍的美女，慢悠悠从路灯死角的黑暗中走了出来，魔鬼身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修长，眼波勾人：“周组，情报有误啊，对象身边有这样的高人，能掐会算不说，我看这家伙屁股很有力！这样的人才，应该加入我们小组啊，以后行动直接让他出马，一屁股就能将嫌疑人坐死，绝对意外中的意外，法官肯定判个误杀，赔点钱了事，牢都不用坐。就算有了案底，还可以扔去岛国拍片，也能帮组织赚取特别经费。”

“你说得很有道理……”面包车司机，哦不，是周组长，吐了个烟圈，“人才，就是人才！小刘啊，我们组织能不能走向成功，能否成为一流的跨国杀手组织，主要看人才积累的深度和广度。走，赶紧回去制定方案，看看怎么能把这个胖道士拉进组织。”

旗袍美女愕然道：“那周组，那个装逼客不杀了？一千万呢！”

“不杀了！一千万算什么，只要人才战略成功实施，组织强大起来了，要多少个一千万没有？”

“可是，流翔那边怎么交代？圣女亲自交代的任务。得罪了她，云都，不，全国的一二三线城市，我们肯定都呆不下去的。”

“那我们就从四五六七八线城市开始，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农村做起，农村包围城市，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周组……”旗袍美女欲言又止，看了看陶醉在自己成功学中的中年男子，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英明。”

神秘的杀手组织开着面包车，满载着周组长的野望，消失在云都秋夜的霓虹里。

玉林夜市的某个路边摊，庄大地收回望向面包车的视线，接通了张梦打来的电话，刚才他经过面包车时随手扔了一张小广告卡片在车里。

“和我猜的一样，是流翔雇佣的一个末流杀手组织，名字很拗口……好像是叫‘非典型意外死亡制造小组’，不过不重要了，他们准备弃单去农村潜伏了。倒是流翔你要多注意，他们的圣女好像盯上你了。”

“谢谢梦姐。”庄大地一头雾水地挂断了电话。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圣女这种生物？还是一个挖掘机大学的圣女？既然是圣女，又怎么和自己扯上恩怨的？

他想破头也不明白。

至于那个名字奇怪的杀手组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存在，如果他们不再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庄大地是不介意将他们作为一段插曲遗忘的，就像此刻经过路边摊的形形色色顾客一样。

只是世事如棋，即便是他，也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神秘的组织会以怎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的传奇里。

回到眼前，已经身在玉林夜市，接下来的事就是找到“天团”小酒馆。不过这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庄大地将这个夜市从头到尾走了两遍，也没有看到小酒馆的招牌，问了好几名摊主，连听过名字的都没有一个。

好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现实中没有线索，网络上未必就没有。他打开百度、高德、谷歌所有的搜索引擎都查了一遍，网页翻了又翻，什么女子天团男子天团的倒是找到一大堆，能关联到小酒馆的却一条都没有。

网上网下全没有。

作为一个极流内部聚会所在，果然是神秘得一塌糊涂。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这样一个神秘存在，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庄大地又试了好几个组合，如“天团+极流”“天团+神秘”等关键词，依然没法搜到任何有用信息。

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随便找了个路边摊，要了烤串和啤酒，一边吃喝一边用手机进入知名的贴吧论坛全都发了寻找天团小酒馆的帖子，留下了“在线等”。最后又进入自己万年不用的微博，将知名的大V都@了一遍，问他们知不知道天团酒馆，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一通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原地杵。

屁用没有。

几乎快放弃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一个信息提示音，一个名叫“和尚的左手”的大V发来一条信息：美团。

美团？

小酒馆在美团上有店？

在美团上输入搜索信息，并没有和天团有关的店面。庄大地发过信息去问，等了半天这个被认证为“末流摄影记者”的“和尚的左手”却没有再回答。

退出美团，眼睛无意看到“美团”图标，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诞生，庄大地迅速在手机的APP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天团”两个字，重重敲了一下回车键。

下一秒，搜索结果对话框弹出，只有一条：天天团购。

迟疑了一下，进入APP介绍，界面非常的清爽：天天团购是小酒馆专用的一款团购APP，任何客户通过本软件，能以九五折团购到本店的十种特色酒，不过本店人手不足，并且暂不支持第三方配送，需要客人自提哦。

果然！

庄大地云淡风轻地一笑，点开了APP安装界面。

“请问你看过武侠小说吗？”一个对话框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

这是什么套路？安装个APP还要回答问题。

“看过。”

“请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武侠小说的常用套路。”

本以为你是个美团，想不到成了知乎。

好在这绝对是一道送分题。老娘正是古今武侠小说集大成者，所以庄大地想都没想，就敲下一行字：“自古大侠皆跳崖。”

“可以解释一下吗？”

“段誉跳崖学会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杨过跳崖得了独孤九剑和奇异蛇胆，张无忌跳崖学会九阳神功。失传的绝世武功秘笈，百年的灵芝千年的朱果万年的内丹，无匹的神兵利器，崖下哪一样没有？跳崖绝对是成为大侠的最快捷径啊！”

“有可操作的攻略，或者说什么名场面吗？”

“首先，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选一个穷凶极恶的仇家追杀你，一路逃到事先选定的绝壁，可以是某个知名的古战场，绝世高手坐化之地，非常神秘的圣地，名山大川的著名景点，总之必须是大有来头。”

“讲究！都说细节是魔鬼，连一个选址都这么讲究，听上去就靠谱。”系统及时给出了好评。

“跳崖前战斗一定要惨烈，最好被仇家打成重伤，越惨越容易爆极品。跳下山崖，因为半死不活，醒来第一件事，先找奇花异草，找到后不要立刻去摘，因为旁边多半有一只垂涎多年的神兽，你要做的是等待另外一头神兽来争夺，它们很可能会同归于尽，就算有一只不死也会变得非常虚弱，就算你是小白一样可以轻松战胜，服下它们的内丹，可以增加功力或者百毒不侵，皮甲可以做防具，爪牙可以做武器。现在你可以服下奇花异草了，记得马上调息运功，才能转化成百年功力。”

“实用。”系统再次给出好评。

“然后直接去找山洞，见了秘笈和神兵吃相不能太难看，切记先给前辈遗体磕头，有什么古怪的留言也尽量满足，不然容易被机关搞死。好了，你已经获得了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功的秘笈，身上有百年的功力，需要苦练十年还是半年，全靠悟性和运气。现在你神功大成，该出山快意恩仇，仗剑天涯了。”

“痛快！”系统好评如潮，让庄大地怀疑后台和自己对话的可能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出山，正好赶上十年一度的某名山论剑，仇家也来了，你正好在论剑场将其当众击杀，顺便铲除一两个危害武林的黑社会组织，当上武林盟主，赢取江湖第一美人，不好意思，也可以是帅哥啦，赢得他们的芳心，走上人生巅峰。你觉得怎么样？”

系统消化了一阵，然后给出了结果：“答案重复度1%，准予安装。”

安装成功。

庄大地激动地打开APP，手机瞬间白屏，上面只有一行字：好滴，亲！我们的地址是玉林夜市9527号。谢谢您的支持，祝您用餐愉快！

我去，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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