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已落满庭芳 第二章 入宫

夜幕渐落，宫灯都依次点起，明亮的烛火摇曳，而灯光最盛处是这次宫宴的地点——太和殿。大殿内灯火通明，耀在大殿的金砖上，更显得殿内恍若白昼。

距离酉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亲大臣却都在寒暄之后按品级入座，就算是宴请，礼制规矩却是不能少的。太仆寺卿从官三品，所以穆炎坐在三品官员宴饮区，沐雪以夫人的身份与穆炎并坐，而承欢则在他们之后与官宦家的小姐们一起。

承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只见案桌上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只是酒盅之中还不曾倒入，侍女们都立在桌案旁。

“你好。”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承欢回过头去，是坐在她左边的一个女孩。女孩身着一身嫩粉暗花衣裳，下身月白百褶裙，精巧的垂挂髻上用几只小小粉玉簪别着，小巧玉脸，桃夭粉嫩，黛眉小山，梨涡浅笑之中透着红晕，淡淡的站在那里如河岸清柳，煞是好看。

承欢盈盈施礼，应声道：“姐姐好。”

那女孩亦起身行礼，说道：“我叫杜婉云，今年十一岁。家父是按察使司按察使杜文青。”承欢回道：“杜姐姐好，我叫穆承欢，年十岁，父亲是太仆寺卿穆炎。看来姐姐也是随家人进宫朝贺的吧。”

杜婉云嫣然一笑：“嗯，我第一次入宫，父亲和母亲都在前面，按规矩我不能和他们坐在在一起。我瞧着妹妹面善，倒像是以前见过似的，所以想和妹妹说说话，切莫怪我唐突才好。”

承欢见着杜婉云，虽是初见，却有似曾相识之感，又听得这一番话，只觉得心里暖暖：“怎么会？姐姐说哪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入宫，若能和姐姐作伴，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说罢，便略偏坐了坐“姐姐请过来坐吧。”

杜婉云听得，便坐到承欢的身边去。原本的，二人都是第一次进宫，不在父母身边，并且二人一般的年纪，很快的，便相熟起来。承欢与之闲谈几句，觉得杜婉云果真人如其名，温婉淑人，便更觉的一见如故了。

“皇上驾到——”

二人谈话正浓，听得此声不觉噤声，而原本喧闹的大殿也立刻沉寂。大殿的前檐下的中和韶乐奏起元平之章，礼乐阵阵。在殿的所有人都起身，朝着大殿中央，下跪行叩首礼。直到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牵着同样身着明黄朝服的女子走上在大殿中央的龙椅前站定。

明黄，全天下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穿着的正统之色。

直到皇帝与皇后在御宴桌前站定，奏乐停止，院内阶下传来鸣鞭三声。

“众卿平身。”声音不怒自威。

承欢跪着，只感宫内规矩复杂，却听见众人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才敢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高处的九五之尊，这个李氏王朝的建立者，此刻正牵着同样尊贵的皇后的手，笑意盈盈的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满眼里尽是自豪之意。而他身边的皇后，端然大方，母仪天下。凤冠下的眸子，那里有着一种温热情愫，看向身旁这个给予她一切荣耀的男人。

皇帝看起来兴致极高：“启天祝祷，瑞雪丰年。自朕登基以来，诚惶诚恐，专心于政，幸天佑我朝，国力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今日乃除夕佳日，适逢我朝立国第十个年头，亦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年。举国欢庆，朕不胜欢喜，特下旨邀众爱卿进宫入宴，与朕共享天下福瑞。”

“谢陛下！”臣下皆回应。

皇帝会心一笑，朝身边的总管太监示意。太监即刻会意，将手中的拂尘一辉，尖声道：“吉时已到，宴会开始！”语罢，即有十名身强力壮，身着一品朝服的舞者舞于庭前，进喜起之舞。又有歌者身穿豹皮褂，头戴貂帽，立于庭前放声高歌。

仿佛是最原始的歌颂，却不见野蛮气息，这便是喜起庆隆之舞。承欢讶于这份开场歌舞，这份原始而豪迈的气势，仿佛就是歌颂国家开创的宏伟基业，实在是震撼。还未等缓过神来，只听的“咻”的一声，一道火光升空，在大殿上方“嘭”的绽开，火光四射，五颜六色的光散开，将黑夜只耀的与白昼一般，四周也传来惊呼阵阵。

“好美。”杜婉云痴痴地看着这漫天的迷离，喃喃道。

烟花倒影在承欢的眼里，已经是绚烂一片。

这，果然是盛世的象征呵。

丝竹入耳，钟磬阵阵。水袖轻扬，旋转间，裙角如流水般波动。一个个如花的面庞便隐匿在衣裙之间，或笑或嗔。觥筹交错，酒意过了三巡，人们笑意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

承欢从舞台上回过头来，却见杜婉云玉脸微红、坐立不安的。

“承欢......”杜婉云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承欢的衣角，悄悄的凑过去耳语了一番。承欢噗嗤一笑，“原是你贪嘴，葡萄露喝得多了，好，我陪你去。”

净房虽离宫宴之地不远，却是一份安静之处。月凉如水，散落一片树影，斑驳在暗夜里合着远处宫宴传来的暗暗灯影，这般安然寂静。

也好，借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毕竟是在皇宫里的原因，饮食各面都要因着规矩来，虽是国宴，却不比家里来的自在。

承欢想着，闭上眼眸，仿佛享受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却不然，一丝箫声之声入耳。她睁开眸子，仿佛是自己听错了一样，复侧起耳，仔细的辨别起来。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虽听不真切，却也是很容易辨的出来。

“妹妹，你怎么了？”出来的杜婉云看到承欢奇怪的样子，不禁问道。

“姐姐，你听”承欢说道，“你有没有听见箫声？”

杜婉云歪了歪头，仔细的听了听，确实是有断断续续的箫声传来。“何必大惊小怪，许是宴会上传来的。”

承欢摇摇头，“不对，不会是从宴会上传来的。因为，和宫宴喜庆热的闹歌舞声不同，这断断续续传来的箫声，竟是和缓而呜咽的。你想谁会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演奏这般的幽怨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