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纪英雄谭 第十二章 再遇地精

格鲁恒从小就一直听说胡马品种优越，在中原一代一直是千金难求的上品，而在胡马之上还有阿拉伯马，传言能在沙漠中日行千里。出发前分配坐骑时，塞德里克无意中说起过，为了打造出一支“最强骑兵团”，拜占庭帝国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引入阿拉伯马的血统，现在早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本来他只当是塞德里克随口一说，没当真——马匹要在沙漠里日行千里？怎么可能？要知道即使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能做到这样的马都算是万里挑一了，塞德里克的话让人很难相信是真的。

只是这两日的行军经历，让格鲁恒不得不相信。沙漠的白天酷热难当，可是拜占庭的骑兵团居然还能在负重的情况下，策马奔腾，虽然没有日行千里那么夸张，但是已经很神奇地做到了一日几百里。

格鲁恒现在有些明白那本来应该在帝都外围建筑城墙的预算都划到了哪里去——话说回来，有这么一支骑兵团常驻帝都，可能也无需筑墙提防来自沙漠方向的威胁吧？

不过即使再精良的部队，也无法总是这样前进下去，托蒂正是打算征用这些年不少帝国商人从粟特人手中买下的据点，以供休整之用。

他展开地图，上面以官道为轴，清楚地将沿线或近或远的几个小城邦与绿洲，其中最近的一个，是名唤“塔埃罗”的一片中等大小的绿洲。里面有充沛的水源和大面积的绿荫，非常适合作为临时营地。

是日下午，托蒂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另派一队斥候先行前往实地查看，确认无误后，就将征为军用。

然而斥候才派出去不一会儿，就传回了报告，前方不远发现可疑现象——有大量地精成队游荡。

地精几乎从不在白天出没，而且地精在绿洲以外的地方成片出现，往往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举族迁徙。沙漠气候多变，一场突然的沙暴可能就会改变地精的生存环境，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会去寻找新的水源。

现在碰到地精，托蒂心下一沉，他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为了更准确地掌握情况，他亲自赶赴现场。

只见近百只衣衫褴褛的矮小地精在烈日的炙烤下，双耳耸耷，步履蹒跚。队伍之中，不少摇摇欲坠的的瘦小身影，再也跟不上族人们艰难前进的脚步，无力地躺倒在了滚烫的黄沙之中。

有的地精舍不得同伴，嘶哑地喊叫着，试图能拉起自己的亲友伙伴，却忘了自己也早已精疲力竭，没能拉起倒下的家人，就连自己也再站不起来了。

“我的圣光啊……”托蒂嗓音颤抖着，“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顾不上对这些可怜小生命的惊扰了，他立即感召圣光形成护罩，将地精们和烈日隔绝开来，散溢的纯净能量滋润着地精们，暂时拖住了死神的脚步。

地精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坏了，族人们挣扎着聚成一团，仿佛这样能带给他们巨大的勇气一样。

“让医疗组立刻过来！”托蒂吼道，“让懂地精语的也过来！”

一位士兵立刻领命而去，片刻后带来了一大队人马，除去那些医务兵，张骞、格鲁恒和塞德里克兄妹也在其中。张骞曾在漠北闯荡多年，懂一些地精语，是此时的首选翻译官；凯莉娅虽然是圣骑士编制，也是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但是尚无沙场经历，比起正面作战，她精通的【圣疗术】在医务保障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格鲁恒与塞德里克则分别随之赶来。

张骞穿过圣光屏障，尽可能和蔼地道：

“卡呐！”

“瓦鲁库鲁！！”地精慌乱地喊叫着，宛如惊弓之鸟。几个壮年的地精拼命张开双臂，像母鸡一样保护着身后的族人们，让所有在场的人心生悲哀，全场陷入寂静之中。

交涉过程非常艰难——即使圣光具有一些安定心神的功效，这些地精不知道为什么，对人类几乎已经彻底丧失了信任，如果不是太过虚弱，恐怕他们会主动攻击靠近的张骞——这从他们带着仇恨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曾经的地精，只是天性原因有些惧怕生人，他们会主动规避人类活动的区域，也有像粟特人这样和地精交好的人群。迄今为止，只有地精与人类和谐共处的奇闻佳话，但从来没有传出过地精对人类有攻击倾向的警告。

张骞花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把地精们安抚下来，算是愿意和张骞说上话。直到张骞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和水放到他们身前，地精们接过饮用了以后，这紧张对峙的气氛才算缓解下来。

据地精所说，他们的家园被一大伙骑着马的人类彻底摧毁，甚至于就连他们所知道的附近所有存在的绿洲，全部成了废墟。这样的流亡日子已经持续快有一周，所有的族人都到了极限，缺粮、缺水、缺庇护所，荒漠极端的气候随时可能收割这些脆弱的生命。

“他们发生了什么？”托蒂将圣光护罩交付给士兵们去维持，自己则抽出身来了解情况。

张骞先是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随后才叹道；“从这里开始，往前一直到河西的所有绿洲都被毁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园……”

“是谁？”托蒂闻言呼吸一滞，道出了最不愿意去想的事情，“蒙古人……？”

张骞的点头认同，让托蒂仅有的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前方路途依然遥远，跟随万人多的军队一同出征的还有数千名后勤兄弟，战马能吃苦耐劳，但是他们的马匹、骆驼能跟上这样的行军速度已经相当不容易，现下已经到了必须休整的时间节点，没有绿洲，这就让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最关键的是，前方迟早会遭遇到蒙古军队的封锁线，如果没有绿洲，这些后勤部队就无法长期驻扎安置。骑兵队的确可以靠速度快速通过封锁，可是他们不行。

最初的作战计划是要建立以绿洲为基础的补给点，分批次地冲击封锁区，好让尽可能多的人和物资能抵达河西，实现支援意义的最大化。

现在一切的前提都没了，蒙古人疯狂的破坏战术清除了一切可能给敌军提供根据地保障的条件，最大幅度地收缩了所需防守的的面积。对拜占庭来说，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就是靠重型骑兵的密集队列冲锋，强行一次通过防区，这些后勤已经基本上不可能闯过去了。

托蒂神色复杂地把张骞拉到一边，远离了人群。

“尊敬的使者，我很抱歉。”托蒂再组织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道，“我以圣光之名发誓，我将为正义之战倾洒热血，但是出于战略考虑，我们必须遣返后勤，轻装前进！”

张骞从托蒂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托蒂虽然说得是后勤，却实际在暗示他能和后勤部队一起返回拜占庭——毕竟他已经老了，即将展开的轻装突进对他而言是一种灾难般的体验。

可是他拒绝得相当干脆，他目光直视托蒂，道：“岂有‘汉国有难，汉人不赴国难’的道理？”托蒂张口正打算再说什么，张骞抢先一步，又道，“何况这里我最懂地精话，他们也最信任我。如果能征得他们的帮助，我们在沙漠中的行动会非常顺利——但是必须靠我来说！”

“我们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老夫当年独闯漠北，在种种凶境之下踏出这丝绸之路；又在匈奴蛮夷追杀之下，娶妻归国，还用不着你们担心我的安全！”

“但您无法编入我们的骑兵队列，随士兵们高速突击。”

“我的确不通武艺，也没有进过行武校场，但是在漠北这几十年，这一身骑术还是拿得出手！”

其实托蒂早在这些天看出了张骞不一般的马上功夫，此刻只是搬出这条婉拒罢了。

张骞眼角皱纹密布，衰老之象再明显不过，可是目光炯炯，不见半点逞强与虚伪，实打实地写满了坚决。

托蒂再不劝阻，他抚胸行以骑士礼，郑重说道：“向您致敬，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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