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诛心之妖艳女巫的反黑之路 第二章 花月相证 情深义重

很多活人本该下阿鼻地狱，很多死去之人本应活着。

长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死，可她确实没死成。

动用巫蛊诛心这种禁术，她肯定是疯了。

并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感受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舌头僵硬，连话都快要不会说了，实际上，起死回生的长夏也没有一丁点力气说话，吃力的睁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分不清晨昏，是一所简陋房屋，充斥着药草浓烈的气味，堆放着各种杂物，药碾子簸箕，瓶瓶罐罐一大堆，一张四角方桌上有一盏将尽未尽的油灯，桌子底下铺着一床破破烂烂的被褥，显然她霸占了床，有人在打地铺，整间屋子长时间不经人打扫收拾，积尘一层。

一动不动躺了半天，长夏从破纸糊成的窗户缝隙里感受着阳光，终于知道她是在早晨醒过来的，微风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这好像是一间独门独户的房子。

是谁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她给整活过来了，一边好奇一边大脑发号施令，想要动动手指脚趾，艰难的恢复大脑神经对肢体的控制，这真是艰难无比。

长夏一直在等，等这屋的主人回来，天黑了，没人来。她快要放弃准备自己艰难起身查看究竟的时候，外面有动静了。

门从外面被打开，夜风灌入，一个身影踉跄着进屋关门，屋子又一次陷入黑暗，此人显然对屋内情形了如指掌，也不点灯，高一脚低一脚地绕过杂物，径直走向地铺。

窸窸窣窣半天，突然没了动静，长夏想着怕是睡了。

看来是此人救了她，不知这人是何意?偶然救她还是不怀好意?贸然与之搭话会不会把她送到那些个仙门正室手中?转念又想，就她的状况，要交官早就这么干了，何必一直等到现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那人却突然坐起，说到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长夏有点舌头打结，桌上的枯灯亮起。那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长夏勉强看清了他的模样，长相清秀，眉目柔和。

长夏勉强发音今日早晨。

那男子柔和一笑道姑娘大难不死，自会因祸得福。

长夏并不搭言。

看了一眼长夏，继续说道足足躺了两月有余，四肢筋骨自会僵硬无比，自明日起，姑娘可要疏通筋骨，每日勤加练习，不日便可健步如飞，恢复如初了。

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长夏不可谓识得礼数，居然傲气到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实属不易啊。

丁祸倒是自然，看到灯油将枯，赶紧熄灯睡觉。

经过几天的练习走动，长夏已能行动自如，原来她这是在一座荒山上，只有丁祸一人在此居住。

长夏问丁祸，用什么法子救了她。丁祸沉默半晌，回答道:非也，并非我救的姑娘。只是费力照顾姑娘两月而已，我是一名医师，浪迹在这荒郊野岭，一边清净耳目，一边采撷珍奇药材，单日上山采药，双日便下山义诊派药，以绵薄之力稍解世间疾苦。我遇见姑娘，便是单日上山采药之时所遇，当时依我判断，姑娘伤势惨重，若不是在我碰见之前有仙人搭救，姑娘恐怕早已命格陨落。

长夏苦笑一声，这谁闲的无聊，专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就不能让我好好死去吗？非得给我揪回来活受罪!

坑蒙拐骗?丁祸满脸黑线。

对啊，把我一个选择死去之人坑回人世，诱拐我继续为祸人间。

丁祸着实被长夏逗笑了。

可她是真的不想活了，乌孙的一切都毁了，支持她的大哥和照顾她的离司都死了，他们托付给她的青樱她也没有保护好，一个双手沾满无数人献血的女巫师，为什么还要活着?

丁祸见她神色不对，柔声道: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姑娘命不该绝，自有你还未完成的使命，天意如此，又何必烦恼?

长夏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道:你懂什么?

丁祸不怒反笑，温文尔雅。

虽然穿着朴素，可是丁祸却有别样的翩翩风骨，可惜一条腿瘸了，这造物主捉弄起人来可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长夏回过一次四季谷，尸骸遍地，恍若人间地狱。她什么都没有找到，看着无功而返的长夏，丁祸说:明日是双日，你陪我下山派药吧。

长夏语气老辣道:你看本姑娘是给人派药的主儿么？

丁祸一愣，无比真诚道:姑娘长得千秋绝色，乃悦目佳人，确实是位铮铮铁骨，傲骨嶙嶙的主儿。

傲骨嶙嶙的长夏，跟着翩翩风骨的瘸子医师，开始了他们悬壶济世，解救疾苦的伟大事业。

长夏最不喜被他人指派做事，可这丁祸好歹算她半个救命恩人，虽不至于以身相许，可如果连帮他背背匡篓这种小忙都不帮的话，显得她挺不够意思的。再说了，他是个瘸子，走路都磕磕绊绊的，把药材撒一地还得她来捡。便主动要过背篓扛上肩头，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了。

下山之后，丁祸把先前就订下的草药派发给病人，然后再到一酒楼外围的墙边义诊，不过前来问诊看病的并没有几人，反倒是大家都见怪不怪，保持常态。

反倒是长夏盯着梦醉酒楼的牌子，快要望眼欲穿了，不经意间咽口水，脚步也是情不自禁的朝那边挪去。丁祸看着这个已经被酒味香气搞得三迷五道的长夏，无奈摇头，笑意殷殷期盼可以有人找他号脉，不然如此热闹的街市，他若无人问津，往后怕是要被长夏笑话好久的。便目光切切的对路人行注目礼，希冀着有人可以照顾一下他的面子。

果然，有一女子含羞带怯的朝他慢慢走来，他号完脉，心中疑惑，这姑娘脉象平稳，身康体健，便不解道:姑娘可否有什么不适?那姑娘还未答话，旁边几位女子笑着说道:她也没什么不适，就是得了需要心药医治的病，不知道郎中你呀有没有对症下的药?赶巧着没钱却跑去吃酒的长夏被店小二轰出酒楼来，看着被一帮子女子调戏而正襟危坐的丁祸，那场面真是惨绝人寰，啼笑皆非。

实在是看他窘的不行了，长夏才帮他驱散了那些女子们的围堵。看长夏笑的前仰后合，丁祸给了银子让她赶紧吃酒去。

单日派药义诊，双日上山采药，长夏喝酒，丁祸煎药。这座荒山上，远离是非恩怨，是块难得的清净地儿。长夏时常都喝的醉醺醺的，喝醉之后就往门前那棵大梨树上爬，爬上去一直朝南方望去，一直到酒醒梦回才会下来。

有次实在喝的太多了，站都站不稳，又要去爬树，阻挡不住，丁祸拿她没有法子，只好把煎药火炉等用具，搬到大梨树下，照看着她，免得不小心掉下来再摔个断胳膊断腿。

树上的人望南方，树下的人煎良方。他们为这深夜荒山增添着孤独和陪伴两种感伤，我不知你因何眼角藏着落寞孤独，你不懂我为何总是煎熬着苦涩汤药。

盛极初衰，一树梨花一溪月，片片无奈化春泥。

在药香氤氲里，长夏逐渐清醒过来，看着温暖的火光，热气腾腾的药炉，静坐下来完全看不出有腿疾的医师，黑夜也仿佛变得光亮起来，丁祸，你这名字挺特别的啊！

丁祸眼睛被火光映的发红，沉默了好久，长夏都快要在树上睡着了，丁祸问她道长夏，你今年多大了?

二八有一。

正是舞象之年啊!

长夏沉默不回。丁祸继续道以前有个叫苏木的小女孩，特别喜欢玩捉迷藏，不好好用功读书，天天缠着她哥哥陪她捉迷藏，她很擅长这个，好像捉迷藏有无尽的乐趣，每次她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哥哥把躲在角落里的她给找出来的那一刻，高兴的拍手跳跃，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抱着哥哥说哥哥这么快就找到我啦。说到这里，丁祸嘴角一抹宠溺的笑意，恰似月光的温柔。

有一次，妹妹又找哥哥来玩捉迷藏，哥哥告诉妹妹这次藏的隐蔽些，不要被轻易找到才好。估计着藏的差不多了，哥哥出门找妹妹，却看到有几个陌生人进了他们家，出于好奇，他跟过去看了，那些人对他们父母说什么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家已经答应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肯定会帮我们飞升高阶，进入高阶宗派，你们的医术药理不是就可以更好的发扬光大，不是更可以光耀门楣吗?丁兄，你要清楚一点，今天要做的事情是改变历史，伐毛换髓的大事，从古至今到将来，都不会有今日这绝佳机会，丁兄要是还安于故俗，溺于旧闻，只怕会白白错失良机，枉顾他人良苦用心，也葬送别人前程，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最终父亲拒绝了他们，那些人甩袖而去。发现了躲在窗外的儿子，父亲告诉他，不管将来世事如何变化，始终记住修习医道，谨记古训，恪守医德，拯救疾苦。只要你行于世间，誓死也要捍卫医家风范。

那次妹妹躲的很好，天黑了哥哥都没有找到她。哥哥就一直找她，可是白天离开的那些人带着更多人又回来了，他们家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找不到妹妹苏木，父亲带着哥哥到了后山，叮嘱他一定要找到妹妹，就又回去和那些人拼杀去了，家里火光冲天，厮杀惨叫，哥哥看着这一切，他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开始搜山了，哥哥只好继续在后山寻找妹妹，由于太过慌张，哥哥被恶人注意到了，就在他等着被抓的那一刻，突然妹妹苏木从山石后面跑了出去，天真烂漫的嗓音喊着，不玩儿了，哥哥都不来找苏木，苏木不要再和他说话了。她跑到了那些恶人面前，为首骑马的人拿剑指着妹妹的头问道:说，你哥哥苏泽呢?

苏木昂着脑袋问道:你是哪个?

那人恶狠狠说道:小妮子你记住喽，本爷是丁戬貉，生平最恨你们这种不知好歹的挡道狗，挡我路者只能是死人，快说，苏泽呢？

苏木岿然不动:哥哥又偷懒，说好的会来找我，肯定又偷懒跑出去自己玩儿了，哼，苏木再也不要和哥哥说话了。

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丁戬貉失去耐心扬鞭策马朝妹妹身上踏过，马蹄活活踩死了妹妹苏木，就在亲哥哥面前，苏泽头脑嗡嗡炸响，看着妹妹被马蹄踩踏，脑浆迸裂的场景，悲愤欲绝，突然恶心作呕，这惊动了丁戬貉，他们执剑朝他，苏泽一步步后退，后面就是一个悬崖，退无可退，纵身跃下。

从此世间再无苏木兄长苏泽，人世多了断腿医师丁祸。

梨花、枯泪一起沉默着飞舞，药香穿越溪流，飘向更远的天堂。丁祸端坐着，看不出曾经的腿伤。

长夏望着夜空，星河斗转，残月半悬，冷月孤寂，可是依然有颗明星透过云层，守护在弯月旁边，宁静可爱。

长夏跳下老梨树，挨着丁祸坐下，指着月亮说:你看月亮旁边有颗很亮很亮的星星，它们在天上彼此陪伴，月下的你和我也要像月亮和星星一样，互相照亮彼此前行的路，你放心，想要的远方我们一定也会到达。说完无比坚定的点点头，微笑的眼睛里映出明月的光亮。

丁祸侧过脸庞注视着长夏，他的脸一半在月光里，一半在长夏的目光里。

哥哥!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

丁祸狠狠地点头，月光里的眼眶泪水滑落，河水流淌过发痛的时光，长夏依靠着哥哥的肩膀，沉睡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