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诛心之妖艳女巫的反黑之路 第十章 故人易变 如梦初见

碧云城前，望字旗幡迎风招摇，风吹着太阳赶紧下山，长夏和安贺兰还未见到望镜，却见着顾鲸烙和青樱，故人碰面从来都是不期而遇，纵有千丝万缕愁绪，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往往事与愿违，苦不堪言，只有默然相望。

长夏面对猝不及防的碰面，显然无所适从，倒也不是慌乱无措，心里早就明了，世界就这么大，没死就一定会再见面的，让长夏感到事有蹊跷的是为何他们会在碧云城前不早不晚刚好碰面，像是如约而至般。

显然，顾鲸烙和长夏一般的心思。

此外，安贺兰和青樱一脸不明所以。

八目相对，竟然无言以对。

长夏和顾鲸烙看着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夏想着问问顾鲸烙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明摆着不好，破衣烂布绝非故里城公子的品性打扮，做乞丐时就很注意个人形象的他一直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然而眼前的顾鲸烙头发蓬乱不堪，曾经在长夏眼中肃穆雅正的神色，而今荡然无存，只剩一路风尘颠沛的狼狈不堪。看着顾鲸烙，长夏心中得出结论，这是过得不如乞丐那会儿呀。那句好久不见也是哽在喉咙痛在心尖无法说出去。

顾鲸烙此刻大概只想拉着青樱一起钻进老鼠窝里去吧，竟然天真到希望长夏不要认出他来，这简直是痴心妄想，曾经那么熟悉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彼此。打消不被认出的念头，顾鲸烙又开始犹豫起来，跟长夏说什么好呢？她身边的又是谁？就这么来来回回拉扯纠结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安贺兰和青樱两人更是不懂为何长夏与顾鲸烙如此长久对视着一言不发。

最后就在青樱稚嫩的一声“姑父”声中，一声“开城门”显得更为中气十足、浩气长存。荷清尘从城楼上飘然而下，城门应声而开，那旗幡招摇的更为狂烈，不知是城外的风更为起劲还是城楼里面的风更为肆虐，总之旗幡在风中拉扯不已，痛吟不已。

荷清尘是望镜的内侍，相当于望镜功成名就道路上的一把手，也可以说是他的鹰犬爪牙。

长夏是见识过此女如何歹毒狡猾，可依旧还是佩服她武能耍红蝶刀斩，杀人如麻，文能通古博今，月下吟诗。

此刻荷清尘并未佩刀，颔首对他们四人说道:“请!”

岐云川总是在暗夜将要来临之际风云突变，黑风滚滚，望字旗幡越发哀嚎一片，青樱拉着顾鲸烙的手说:“姑父快走吧，风好大，沙子都进到眼睛里了。”

只有荷清尘步态平稳如常，每一步都走的大方得体。长夏和安贺兰天天在乌孙的黑风恶吼中习惯了，一并跟着进了碧云城。

长夏和安贺兰跟在后面，看着金钗之年的青樱，清颜素衫，青丝墨染，玉袖生风，果然是顾鲸烙一手带大的，个头已经到顾鲸烙耳鬓的青樱，如此身形气度随了她父亲沈丹溪，将来肯定是个拔尖出众的女子。对于这一点长夏很是满意，微不可察地点头微笑。

跟随荷清尘来到会友堂，等候他们的不是望镜，而是望镜之妻鹿角柒。

鹿角柒便是曾经的没落贵族鹿晁乾独女，父女俩和几十名族人一路逃命，一路由望镜相护来到这荒山野地未经开化的岐云川，最开始，鹿晁乾认了望镜作为义子，不久，便永远的离开人世，或许对他而言，落荒而逃也强过在如此蛮荒之地苟延残喘，曾经是显赫家族的领袖人物，最后一口叹息绝在曾经蛮荒野地岐云川，其中悲凉绝望也都随着生命逝去，烟消云散。

如果他能活到现在，看到曾经荒芜到如今的繁盛浩瀚，是否还会绝望而终，谁都不得而知。如果当初不会抑郁而终，看到望镜强娶自己女儿，是否又会被活活气死，同样也是不得而知。

死人会带着秘密和期待永远沉默，跟鬼城的死湖一样，任风再狂，只有无边静默。

鹿晁乾死后不久，望镜就娶了鹿角柒为妻，只有这样，那些贵族残余才会听命于他，才肯跟随他重新创造一个世界，他才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让他的命运之舟不再翻船。

所以，自从鹿角柒成为人妻的那一刻，连人带魂都被囚禁在碧云城里，这座城池建造的多么气宇恢宏，对她的禁锢就多么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安贺兰看着灯火辉煌的城中夜色，发自肺腑叹出一句:“胜似人皇尊荣之地，决胜烟柳繁华之都。”

听闻鬼城外又是一起百人葬生事件，望镜连夜马不停蹄赶往星星峡巫梢岭，若是此事再闹大，一场腥风血雨、万千生灵涂炭是少不了的。

望项作为整个巫梢岭的主人，最近正殚精竭虑准备着巫梢岭重建以来最为盛大的豆觞之会，比谁都热火朝天，比谁都小心翼翼，更比谁都惴惴不安，这场堪比王的盛宴，是用来迎接同他一样命运悲惨的ー望镜。

二十年前，巫梢岭作为星星峡的一脉属支，曾经鼎盛恢宏，却也经历过一番耻辱沉浮，如今在望项手中渐渐抬头，脱离了星星峡自成一家，他的父亲望北楼虽然一世英名，可最终在海羊卿放浪形骸的淫威之下，身败名裂，蒙羞归西，在巫梢岭上留下永远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今的巫梢岭在望项的手中大有将其取而代之的雄厚实力，然而却迟迟不肯动手。主要缘由便是望镜与望项的母亲是望北楼的妻子，父亲却是海羊卿，这个被父母为了宗门利益，硬是给他绑架了一出可笑婚姻的男人，最终用放浪风流，处处留情来报复妻子，就是这样一个逼死发妻，活埋幼女的荒唐男人，强迫曾经少时的玩伴知己、望北楼的发妻之后，终于在七八年间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屠了巫梢岭，父亲自缢身亡，母亲随他而去，当然，她追随自己的丈夫踏上黄泉路之前，对于双胞胎兄弟望镜望项他们那可怜的身世也毫无保留一并告知，这两个只有八岁的孩童，一面要接受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一面还要承担自己所出非人的诛心苦果，更要在往后无数的生命长河里，经受屠他满门者是是生身之父这般冰冷真相的折磨，这锥心刺骨的痛，这仇深似海的恨，这漫无边际的怨，两个八岁孩子一力抗下所有大人惹出的罪过。

而今，离开巫梢岭二十年的望镜要回家了，作为双胞胎兄弟，望项能够感受到望镜对于再次见面的惶惶不安、对于故土亲人的念念不忘、对于耻辱身世的深恶痛疾，他们能够感受彼此的心，看穿对方的一切隐藏，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不用互相看看彼此，就能心意互通，如此心灵相通，不知道捉弄了那傻呵呵的父亲多少次宠溺的关爱，也不知道惹得那惨兮兮的母亲流了多少苦涩的眼泪。

望项才不管什么鬼城乌孙又多出近百怨魂，他的目标只有两个，一是让镜永远留在他身边，二是亲手让海羊卿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然后跪在母亲坟前永生永世的赎罪。

对于这个只有恨意的父亲，望项首先要做的就是撕开他的遮羞布，将他的丑陋公布于众。可惜那块布跑到了鬼城乌孙躲了起来，招来望镜，这很是让望项左右为难。

两人相见，彼此相望，眉眼身形、神色姿态，就连看着彼此的心境也是如出一辙:感谢这世间还有另一个我存在!

望镜对于望项永远的宠溺不尽，望项对于望镜永远的忠贞不二。

但这并不妨碍望项做出任何决定，和上一次一样，他并不会顺着哥哥的心愿，忘记一切，放下仇恨，重新做人!

望镜明知希望不大，可依旧前来阻止，望项明知镜再也不会为他停留，可还是一直都在巫梢岭等待着，他们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但是有些人和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倔强的人不会轻言放弃，明明知道穷其一生，终究不会有结果，可还是会去等待，他们大概知道宿命难逃，又或许心有遗憾，挖空心思想要去弥补，就管不了太多。

寒鸦不绝，都萦绕在望项周围，巫梢岭的天际，绿意仿佛永远无法散去，寒鸦彻骨，叫声穿透绿色天际，森森寒凉，望项却笑意如同暖阳，面对着望镜，快乐的如同回荡在秋千上永远不会出走他乡的孩童欢笑声。

面对着这样的项，纵使千里暴怒，一路不解，顷刻间化为乌有，上天注定，他真的没有办法生项的气。

“你不该再去乌孙闹，也不该提及安家的。”

“镜，酒刚刚温好，我等你好久。”

“你也不该再等我了……”

“你不用为难，就当我没有等你好了，我在等的是会带我回家的镜，不是现在丢开我，对我不管不顾，甚至连吃顿晚饭也不会陪着我的镜，他们差别好大的，可是没有关系啊，只要我愿意等着，回不回来，哪个回来，我都不在乎!”

望镜骑着马未曾落地，寒鸦穿越鸿桥围绕着他，望项站在鸿桥那头，笑意满满，泪光涟涟。

“我希望你像从前一样开心，这就足够。”

望项从不给任何人笑脸，也从不为任何人落泪，对于望镜，属于与生俱来的偏袒，毫无道理可言。

“镜，酒凉了，你知道的，我从不喝冷酒，也从不问该不该，所行之事，永不回头。”

夕阳垂落，绿色天际透出些许暮色，墨绿蔓延，马蹄声碎，踏破一路绿光，望镜转身将所有寒意收拢，留给望项一句:“回去吧!”

望项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吃光了所有晚宴菜肴，酩酊大醉，杯盏寒凉，却心火翻腾，喝出一手下来，告诉他:“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