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塔亚九尾传记 第一章 怜悯

披着法师黑袍的阿狸又回到了密格罗夫处这家奇怪的餐馆，这里是通往艾欧尼亚北境之地的一家人类经营驿站。

周遭的一切让她印象深刻，这是个仙境般小而隐秘的建筑，它几乎被整个外花园本身吞没了。这里原本住着一对母子，带着木勺灰色大围裙的老妇人和年过25的儿子。如今这个地方非常安静，以至于更像是世外桃源。阿狸在这里照顾过这个老妇人一年时光，透过她儿子的眼里世界看到了这位老妇人的一生和对“自己”的情感。

她是一个悲惨的艾欧尼亚的老妇人！原本逢春之刻都会坐在门口，等待着她儿子行军回来。直到，她的儿子再也没出现。在阿狸伸出的利爪在靠近她时，老妇人看向自己那悲伤过度后的空洞眼神牵动住阿狸的内心，在被她紧紧抱着的刹那，那种温暖的感觉给阿狸冰冷的内心注入了些许情感的调料。这次的她发现与平时玩弄猎物不同，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

平日里老妇人讲话总是严厉的表情，带着简短而简洁的陈述语气。她给阿狸做了编发，新的帽子和衣服，还给她做了安置尾巴的收纳后袋，使尾巴不会轻易露出来。这里的食物很棒，老妇人总是在某种兔肉汤中加入面条。这就像她似乎表现得像确切知道阿狸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并能凭空制造出来；她没有意外地总能触动阿狸内心最软弱的位置。有时还被要求负责清理所有的锅碗瓢盆！然后当她流露出抱怨时，老妇人总会瞪着她，

阿狸对老妇人的行为很妥协，她很欣然接受心里自然而然的想法。

“不过，清洁很糟糕，我全身都是厨房的肥皂，除了藏起来的尾巴。”

清洁过后的阿狸总会又像个孩子一般埋怨起来。这时候那位老太太就会温暖地笑着，用她身上的灰色大围裙帮她擦干净水渍，然后准备好新的衣服给阿狸；在用热毛巾给阿狸拭去额头汗水后，会亲吻她的脸颊；阿狸知道，这是眼前这位老妇人年轻时候的衣服，虽然有点陈旧和失色，但却是依旧整洁，带着一种醉人的味道。老妇人一直以来有个原则，一年到头她不需要客人为她的食物付钱！相反会让客人帮做点日常的工作来抵押服务费用，尽管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过。

实际上有点幸运，愧疚的心理无法掩藏，它驱使着阿狸必须做点什么，但是确切来说她很享受这般人类社会的宁静生活。阿狸体会到了不曾拥有过的幸福感觉。

每次外出回来走到这里，脚踩着的同一个地方，门口的她就会招呼着阿狸。也许每天都是这样等待她儿子的习惯，老妇人从门口的短椅抬起头看向她的双眼时刻，阿狸心里明白她能从自己的眼里看到她儿子的身影。

傍晚，阿狸带上了兜帽，她知道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此处早已物是人非了。而她却几乎一段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又来到这里，直至它消失在了夜色。

如今的阿狸远离人心善变纷扰，也渐渐的接受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数灵魂传达的情感，只为她所得到的不该属于自己的那些记忆负责。她现在想亲身经历那些清晰如同亲手触碰般的回忆画面；也是为阻止自己内心深处的吞噬欲望找寻答案。

夜色降临，眼前的花园围景被森林取代，落日下她悬在树枝上，在一片静水湖附近，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过夜的岩洞。一往如前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阿狸在一片微荡漾的湖泊停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往湖边走去。随后她脱下长袍和衣物，迈进静水里直到自己全身都浸在水里。

只是伸出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挥撒起水中的涟漪。

那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双生宝石浮起，仿佛透过水面波纹像是凝视着自己的内心一般。她已记不清究竟带了多久……

北方丛林中的小动物冰原狐部落，那是她之前唯一的家。在常年积雪的雪地里发现的阿狸一直对自己原本的家庭一无所知，他们只留下了一个信物：一对可以拼接贴合的双生宝石。她加入了一群正在晨猎的冰原狐，没过多久，它们就接纳了她。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时会变得无聊，涉足冰原的大多数人都在她和伙伴们的视线下或嗅觉中逃跑，而她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们。阿狸自小就跟接受她的其他冰原狐伙伴不同，她不但拥有人类的身躯外，还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自然魔法源源不断地充盈着自己，并将之化为力量来进行狩猎生存，她的眼里如其他捕猎者般犀利。每当她看到一只兔子或一只松鼠闯入视线逃跑时，她的心脏好像就会在胸口猛烈地抽出来，她心中的一些东西让她除了追逐！奔跑！抓住！更多了些狡黠的心思。

不知道在水里过了多久，敏感的狐耳突然接收到噼噼啪啪的火柴声和尖锐的呼吸声。

她不必在她的脑海中构思，很快就描绘出那个人的下巴在看到她的时候撑开的方式。她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的心持续有力的跳动，很快。

阿里等待足够长的时间让那个人认为他自己没被发现，然后懒洋洋地浸入水中往他方向瞥了一眼，

“来自这片土地的陌生人？”她的声音稳重而有趣。白色尾巴完美在水里摆动构成了水花重奏，通过突破树冠的几缕光线。

她的速度出奇的快。

“她怎么消失的？”而那个人瞪大了双眼，表情依旧保持平稳。

阿狸认为他用惯常狩猎者的方式搜寻自己。她的眼睛小心翼翼，隐藏着她的尖牙，尽管她内心笑得很开心，“一切都在可寻范围之中。”

已穿好装束站在那个人面前，才清楚看到那个人的面孔。

而这一刻发生几乎就在弹指间。

“嘿。我不知道是否含蓄，而且……”，他咽了咽口水，正试图保持冷静。

“你知道了什么？”阿狸警惕道。她可以看到他的手指因紧张而抽搐的方式，就像他的身体是电动的，准备说话的时候又像个蹒跚的老头。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阿狸依稀记得他是之前邂逅的桑唐基罗，那是一个金黄色头发的人类，他对阿狸这样的瓦斯塔亚人的出现表现出过多惊喜。阿狸虽然在人类社会也看过关于瓦斯塔亚种族的研究，她了解这样的人类，但不会想过多接触，她知道的。

那是个静谧的夜，想往常一样找寻猎物，堪桑湖面闪烁起点点星光。

不远处另一岸森林的树木枝叶间透着金黄色火光吸引了阿狸的注意。随后她探出头来，让自己的半身藏匿于丛林中，但很快她就被注意到了。

在经过对视的几秒内，那个男人就像是宝藏大发现般跳了起来。随后抑制着内心躁动不安的心情试探着打起招呼来。

“嘿，你好啊，我叫桑唐基罗，是个探险家。瓦斯塔亚人，嘿，我们可以聊聊吗？”

阿狸不太在意，倒是多了几分警惕，因为曾经有人踏入了她的领域，各种眼神向她展现了令人厌恶的强烈原始欲望，尽管最后还是在红唇的欲望下被扯出了肠子。

篝火的火花点缀了这场夜色，兴奋的探险家由于太激动，见原地不动的阿狸态度冷漠后，狂抓着自己的头发，欲言又止，反复横跳。就在短暂沉默之后。透过彼此眼神的交汇，洞察他内心的阿狸放下戒心，便迅速地远离，在不远处的湖边，开始对着湖面慢悠悠地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和尾部毛发。

试探性瞥视才发现他的目光始终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他眼神似有所求，但又表现的自来熟起来。

“嘿，你可以帮助我，你知道的，”收起目光，未得到回应的他叹了口气。在他原本抓着金色的头发上伸下一只手清理了旁边遮蔽的树枝，不久篝火旁边腾出了一个位置，柴火慢慢地噼啪作响，似有节奏般点缀。

树叶的阴影变得更暗。之前充满了深蓝调的湖泊变成了漆黑的黑色。

“是的，为什么？”阿狸说道，转过身朝着他，伸展着双腿放松着。

他们在篝火旁两边隔着谈话，阿狸认识了桑唐基罗，而桑唐基罗也开始认识了阿狸，尽管告诉彼此的似真似假。

他来自皮尔特沃夫，一个不眠之城，充满科技和进步的城市。他远远地寻找证明他已旅行过的痕迹和奇异的财宝。或者为了寻找一件神器或饰品，可以带回家并大声对那些不看好自己的人说我去过那儿，我有大发现。

所以桑唐基罗在询问古老的寺庙或消失的洞穴信息，而阿狸却在不知不觉间透露了更多问题的答案。

然后他说了一些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旅途的调查足迹已经取得了成功，无论如何，这都很有意思。”一则声明伴随着一个假笑。

“哦？”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人物。”

嗯，他肯定是个有魅力的人。至少旅途很精彩。

“关于这次记录，我可以画下你的形象吗？作为旅途的特殊意义。”桑唐基罗随后问道。笔已经在手中了，盘旋在他的膝盖上的一本速写本，双腿交叉坐着。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写作，而且阿狸认为写作是无害的。类似植物群和动物群的注释。

在他们的谈话中，她第一次需要考虑他的话。

桑唐基罗没有让她感觉不安和厌恶，他大部分都很有礼貌，至少不会是欲望堆积的灵魂。又或者至少对她的地位很虔诚。而且虽然有点紧张，因为所有故事都讲述了一只无法预测的狐狸。

“可以”阿狸最后说道，然后安顿下来。她看起来不随意，至少看起来很轻松，放松。她的白色尾巴落在她赤裸的双腿上，她长长的黑发顺滑地刷在她的躯干上，优雅可人。不是不谦虚，也不感觉到无耻。

这一刻有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他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噼里啪啦的火焰，还有水在岩石上轻轻拍打。

她的耳朵虽然很敏感，却能用铅笔抓住纸上的划痕声，每一行都将自己从真实的样子转换为他所看到的。这一刻阿狸的内心似乎有了很多人类的内心情感变化。

“他觉得我很漂亮吗？当然。他的笔是否对我自己的形象公正？他会以傻笑和自夸的方式分享这幅画吗？他会构筑它，还是保守秘密？他会变老和怀旧，怀念漫长的冒险经历，他有一天会在抽屉里找到这本书并用手指在刻画我的木炭脸上吗？”

“我不是最好的艺术家，但......”他听起来很随意，就像他画了很多美女一样。或许，或许自己也只是另一个古老的宝藏。

有点令人失望。

“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桑唐基罗转动了速写本，向阿狸展示了绘画。最后，阿狸试着移动到他身旁，坐在篝火旁他的右侧。阿狸看到速写本上自己的静止形象显得真奇怪。而且她无法将怀旧的感觉放在胸前。就像她正在目睹一个个被遗忘的故事和那些熟悉的场景，就像她曾经认识一位艺术家一样。

很好。桑唐基罗显然被她近距离的魅力所震撼到，只顾是瞧出了神。

“这很好，”看着他的画阿狸轻声笑了笑。

短暂的相遇记忆如烟飘散。至少美好的相遇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除了狩猎外，充满着好奇和期待。

回过神来的阿狸面对着桑唐基罗这次无礼的窥视和跟踪显得很生气。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当……然，我是最好的探险家！”他故作镇定，他的眼睛在她的眼神以及利爪上游离，阿狸的耳朵细微的抖动，似乎还能读出其中夹带着的一丝贪婪。

理解得很好，他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谁。

阿狸露出诡异的微笑，她的尖牙终于露出来了。

“你想怎么样？吞噬灵魂？”桑唐基罗问道，咽了口气。

“不管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很抱歉，这里有你不该看到的记忆！”

“啊，你应该不会吃了我吧？”

“食人之心倒不必！”

“那个……他们说你很危险，对不起，恕我唐突冒犯了！”桑唐基罗想先走了一步，却始终迈不开步伐。

“没错！可惜……”阿狸回答很真诚。

他们相互凝视了好一会儿。也许两个人都在衡量对方，尽管阿狸此刻已经想把他解决了。

“嗯……嗨，你不会吃我的，是吗？”桑唐基罗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并不”阿狸承认道。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变得越发有趣了。

天亮前，躺在火堆旁干草垛的桑唐基罗也许不会提前醒来。他不会再记得阿狸的任何事情，也追赶不上阿狸的脚步，或者赶上的时间足以让她从素描本上撕下那一页。她带着那些记忆，平静的内心，再次走向对未知各种美好期盼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