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明月祭河山 第七章 暗流涌动

末央和沈惟敬一声不响看着外面，忽然末央道：“是来找我的。沈先生，我过去看看”。末央看出人群中还有那个小孩，又认出了三儿。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沈惟敬担心地道。

末央笑了笑说：“都是熟人。失陪了沈先生”。末央起身朝精舍过去。

显然那群人也看见了末央，又一起朝末央迎过来。还有近一丈远的距离，突然那个领头的身型魁梧头戴万字巾身穿赭色长身对襟罩甲腰扎宽熟牛皮带的军官单腿跪地抱拳举到额头道：“拜见恩公”。

末央微微一愣，转而就笑了起来，原来来人正是牛大力。末央上前扶他起来笑道：“换上军装就是威风”。

三儿道：“牛哥现在是卫千总大人了”。

“喔，升官啦？”末央笑着问牛大力。

“卫都府还赏了牛大哥一百两银子”三儿又高兴地道。

“好，升官发财，恭喜牛兄弟”末央笑着抱拳恭了恭。

牛大力也笑着回头对三儿道：“别尽说这些没用的。快，都过来见见我的恩公神人末央大哥”。

他身后一干人才往前凑了凑抱拳道：“见过大哥”。

末央也抱拳恭了恭道：“都不要站在这里，进屋里说话吧”。末央说罢，和牛大力一起朝精舍过去。

所谓精舍是一明一暗两间房，外间是厅房，里间是卧房。虽然房间不多，但空间宽敞，只是有一棵桂花树遮天蔽日，屋里略显幽静晦暗些。

各位进屋坐下，马掌柜已经叫人把茶水送了过来，还捎带着端来两三盘瓜子点心。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中午摆桌酒好好热闹热闹。马掌柜，就麻烦你操持操持”末央道。

“不是都跟沈爷说好了嘛，就合在一起办吧，这杯水酒我来请”马掌柜殷勤地道。

“这是我兄弟的喜事，哪能让你破费。我和沈先生的事往后改改”

“改了我中午可吃什么？”说着话，沈惟敬走进屋里“我已经叫阿四到前面酒肆去办去了。今天中午可就更热闹了”。

末央牛大力和一干众人都站了起来。末央给牛大力和沈惟敬相互介绍了一番，各个见了礼重新坐下，牛大力道：“都不要争了，你们的酒放那慢慢吃。今天是我的喜日子，我这帮弟兄们都在等着喝我的喜酒，今天都听我的，三儿，一会你随掌柜到前面张罗张罗，该使银子的一厘都不能少，一定让弟兄们高兴”。

大家都不再争执了。马掌柜要走，三儿站起来要随他一起去，那孩子也钻出来要跟三儿走，末央看见了问：“这机灵孩子是谁家的？过来吃糖”把糕点盘子往桌边挪了挪。

“成粮里的。老子娘都不在了，家里也没别人，就一孤儿”三儿道。

末央心里顿了一下问：“他老子娘怎么就没了呢？”

牛大力道：“成粮里是个村子，就在我原来住的那个卫所旁边。他老子娘我们都熟悉。去年搞户籍黄册，他家被甲首费员外算计了，几亩田被费员外家占了去，没了活路，老子在员外家门前吊死了，他娘也投了河，就剩下这根苗了”。

听牛大力这么一说，末央心里沉了沉，招手叫小孩过来问：“叫什么名字？”

小孩走到末央跟前有点怯。“知了”。

“什么？”

“知了！”

“知了。好，以后就跟了我好不好？”末央道。众人听末央这般说都面面相觑而后盯着末央看。

知了确实机灵，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好，老爷”。

末央弯腰把知了拉了起来，“不要叫老爷，叫我伯伯，以后要跟我识字念书习武。叫，叫伯伯”。

知了的喘息的声音明显加重，身上居然微微颤抖，半天才叫出伯伯，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末央笑着摸了摸知了的头，对三儿道：“三儿，得空带知了洗把澡换身衣服”又看了看知了的脚上说“再买双鞋子”。

三儿高兴地应了，看见知了呵叱呵叱哭起来，拿衣袖擦着眼泪抹出了一个大花脸，笑着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道：“这已经是公子哥了，还哭成这样？快跟我洗洗脸去”，拉着知了走了。

牛大力站起来，冲末央抱拳道：“重情重义，侠肝义胆。大哥，我服了”，把戏文里的词说了出来，众人都笑起来。沈惟敬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层的意味。

牛大力坐下，不等末央问就把带着倭贼脑袋去卫指挥使司的经过由头至尾说了一遍。

原来，牛大力跟末央在早点铺门前分手，牵着那匹驮着人头和长刀的马往卫指挥使司走，马上驮的是倭贼脑袋的消息已经疯传开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衙役都赶了过来。捕头挤到牛大力身边问：兄弟，你这是驮的什么呀？要往哪里驮？牛大力就告诉他马上驮的是什么宝贝，要送到什么地方去。捕头一听事体重大，赶紧把壮班快班的兄弟们都叫了过来，前面开道，左右护卫，牛大力风风光光到了卫都府。

牛大力又把指挥使大人如何赏赐他六品卫千总在司听调之职，又奖励一百两纹银的事说的是津津有味眉飞色舞。

“明天，卫都府就把那六颗贼头挂到城门示众”牛大力最后道。

说话听音锣鼓听声，各有各的点。沈惟敬听明白了，牛大力砍了六个倭寇的脑袋。他望着这个身壮如牛的小军官心里掂量着，即便他是孔武有力武功盖世一次能砍了六个流寇的脑袋？他不相信！因为他去过日本、流球和朝鲜，知道那些流浪武士的野蛮凶狠。难道那些日本武士都改性了，排着队让他砍脑袋？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到末央身上。

酒肆里摆了两桌宴席，马掌柜还特意请来几个唱戏舞蹈的伶人一表心意，屋子里立刻就热闹了。正待开席，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到牛大力面前恭手庆贺，献上贺仪。牛大力哈哈大笑，拉着来人的手道：“来、来、来，先来见过我大哥”，将来人带到末央面前。

末央正跟沈惟敬在说话，沈惟敬抬头一看来人心里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