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明月祭河山 第四章 新人间

“你们的军营在城里还是城外”末央问。

“除了常州府卫指挥使司在城里，所有的卫所都驻扎在城外，不过”牛大力笑着接着说：“那些个千户百户们差不多在常州府都有宅院婆娘，所以他们也都住在城里”。

看着兴致勃勃的牛大力，末央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担忧。他问牛大力“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牛大力诧异地望着末央问。

“你带着这些倭寇的脑袋打算到哪里领赏？”末央道。

“百户，不，到千户那里去。对，直接到千户那里领赏。你要不问，我还真没想过这事”牛大力嘿嘿笑道。

“我想劝你一句，你信我吗？”末央很认真地问了他一句。

“你是我的恩公，不信你还能信谁。你就快说吧”。

“你应该直接到指挥使那里去领赏”。

牛大力突然勒了一下缰绳站住愣了一下，望着末央道：“你、你是说……”

末央也站住，冲他点点头。

牛大力看看前面的常州府城池，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卫所的方向喃喃地道：“对呀，为什么我不能直接找指挥使领赏。去他奶奶的千户，我们去常州府找指挥使大人去”。

末央看着他笑了。

“还有一件事”末央笑道：“我不能跟你到卫指挥使司去见指挥使，我怕到了卫指挥使司会抢了你的风头”。

牛大力嘿嘿地笑道：“我们进城先吃饭，再给你找地方休息，我再去卫指挥使司办事也不迟”。

“好，就这么定了。”

俩人哈哈大笑打马朝常州府去了。

到了南门，天光大亮。南门外街道两旁的店铺都下了铺板开门待客了，早点铺子门边的炉火都已经烧的彤红，炉火的上面也都是热气腾腾。街道上妇人挽着竹篮，小生意人挑着担，力夫推着小车，把式赶着车，进城出城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末央他们刚一踏上街道就立刻引起了轰动。

街上行人都赶紧闪到街边驻足观望，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连同里面的客人都闻声拥到铺子的门前引颈张望却鸦雀无声。末央牛大力俩人五马在街面声势不小，末央的奇特装束也格外引人瞩目，更为甚者是马背上驮的两包血乎淋邋的包裹，布上血都已经凝成了块，包裹上枝里八叉插着长刀，令人匪夷所思。

快到城门口，忽听到有人远远地在喊“牛哥、牛哥”。牛大力回过头见人群后面有一人正一边往前挤一边伸手招呼。他勒住缰绳站住也朝那人招招手道：“三儿、三儿，你过来”，笑着对末央道：“帮你卖马的人来了”。

末央转头看那人，那人正挤过人群躬身把被人踩脱的鞋子拔了拔，才跑到牛大力骑着的马旁边。这是个年轻人，一身半新的灰粗布直身衣倒也干净，头戴青色攒顶头巾，脸色却透着紫红，一看便是常年在屋外跑的人。三儿仰头道：“牛哥，真就是你”，他看看末央又看看那几匹马又道：“牛哥，你这是闹哪样？”

牛大力嘿嘿笑着说：“你别急着问我，先见过我西边来的神人大哥”。

三儿愣了一下赶紧朝末央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末央也是微微一愣，这还没来及分出大小倒先被认了大哥，足以见得牛大力对自己是服气的很。他朝三儿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这时候，他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城门口。

牛大力这才得意地道：“哥哥我刚才打了倭寇回来”中气十足。

“这、这是……”三儿看着后面的包裹问。

“倭贼的脑袋，没见吧”牛大力更是得意。

仿佛热油里撒了一把盐，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锅。站在里层的人本能地向后闪了闪，却被后面的人群又向前推着更进了两步。

“兄弟，赶紧进城吧“末央道。

“好。三儿，你跟我们一起进城吃饭，哥哥有事找你做”。

三儿答应了，把前面围着的人赶开“边儿站，边儿站，别挡道，让我们进城！”三儿吆喝着开道，他们这才动身进了城门，后面跟的人是越来越多。

过了城门没多远，到了一家门脸大点的早点铺子门前三儿回头道：“牛哥，就这家吧。这家鳝丝银丝面老爽口了”。

末央和牛大力在门前下马，铺子里的伙计赶紧迎了出来，伙计一见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这三位客官后面跟着一大片人群，他们下马之后店门立刻被围的水泄不通。见伙计愣在门口，三儿道：“伙计，别愣着了，赶紧把马儿拴上吧”。

伙计这才过来接过缰绳，把马拴在门旁的柱子上。

铺子里吃早饭的人不多。三儿要了三碗鳝丝银丝面，三笼蟹黄小馒头（汤包），三笼青团子（糯米面拌青菜末蒸的糕点）很快就热气腾腾地端到桌上。末央吃了面条，倒也觉得可口，又吃了两个蟹黄小馒头着实不敢恭维，吃了一个青团子，便放下筷子。

“恩公，你不再吃点？”牛大力疑惑地问。

末央喝着茶道：“我吃好了。你们也快着点吃，吃完好办事”。

“对了，三儿。吃过饭我要去卫指挥使司办事，你先领着大哥到牙行，帮大哥把门口那四匹马卖了，再给大哥找家好点客栈歇着，再去卫指挥使司找我。大哥，那匹马我要先使着，等把人头驮到卫指挥使司，回头再还你”。

“该使就使，也不急着一下都卖了”末央道。

“三儿，给大哥办事你可提着点神，如果要损了银子，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牛哥，瞧你说的什么话，别说这是给大哥办事，就是给你牛哥办过的事，哪一件亏过”三儿着急争辨道。

这话把牛大力说笑了。

说说笑笑，三人吃过早饭，在早点铺子门口分了手。牛大力牵着驮着两包人头的马，分开围着的人群朝卫指挥使司过去，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马后面一起走了，牛大力十分的受用。

看着牛大力和人群离开，三儿解开另外四匹马的缰绳问：“大哥，你跟我一起去牲口行找牙人？”

“三儿，你拉着马自己去吧。我在这城门附近转转，你办完事来这块找我就行”末央道。

“你真不跟我一起去？”三儿很意外地望着他。看见末央笑着点头，三儿自己也笑了“大哥，你放心，你跟不跟去我都帮你卖上最好的价钱。这里离牲口行不远，我一会完事过来找你”。

末央和三儿分开，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城门那边过去。刚才进城的时候，他看见城门外就是一个集贸市场，他想去那里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