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时代 任务

“如果我们来迟了会发生什么？”面对眼前这间屋顶几乎被掀烂的二层房，朝明提出这个疑问时声音里有难掩的紧张，因为他刚下车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最差的结果，在我推开门的瞬间，我们同时被排出中庭。”队长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拍朝明手里那把泛着银亮光泽的旧式双管猎枪，“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控制呼吸，在我示意前尽量别碰任何东西。”

朝明咽了口唾沫，强行冷静下来。虽然在夜色下他看不清队长的眼神，但队长如常声音却让朝明心里感到一丝安稳，当然，提供安全感的还有枪里的猎魔子弹。他最后确认了一下拉好的枪栓，跟在队长身后靠近屋门。

木制门把手处被暴力摧毁，队长不需要动用其他手段就能推开房门。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夹杂血腥味和焦糊味的浊气反而使朝明出奇的冷静，外界微弱的光线不能完全驱散屋内的黑暗，朝明注意到门框上干硬的黑色漆块，他想示意队长小心，却发现队长已经先一步踏进屋内。

队长似乎很适应屋内的环境，他动作轻盈，风衣一抖身形便融入黑暗，朝明停在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枪对准风衣消失的方向。

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凝滞了，朝明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不止让他难以集中精神，还让他对时间缺乏正确感受，他感觉自己保持举枪的动作已经长达半个小时，而客观上时间仅仅过去两分钟。

自始至终队长都没有在屋内弄出一点声响，直到手电筒的光在屋内闪了两下，朝明才反应过来——他有点紧张过度了。

朝明放下猎枪打开手电，灯光所到之处爬满了干裂的黑色漆状物，还有些看起来像风干肉一样的肿块挂在墙上、堆在墙角，屋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他看到了那具横在客厅中间的尸体，尸体的腹部被开了个洞，里面似乎被炭火烧过，而队长正蹲在尸体旁边。

“他手上的是什么？”

朝明注意到了这人掌心的诡异纹路，比一节拇指稍大，现在仔细看来上面是由很多复杂的纹路组合成的，这种奇怪的东西让他感觉无比好奇，他还处于刚接触这个神秘世界的新鲜感中。

“活灵”，队长顿了顿，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尸体上，但接着又补充道，“就是炼金学里的那个活灵。”

“…什么？活灵？”

庭卫内部资料里有关于炼金学的基础书籍，“入职培训”期间朝明曾接触过一些相关知识。

他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活灵，炼金史上最可怖的奇迹，如果说炼金的本质是完全地杀死物体再令其复活，借此改变某种本身的性质，那么活灵的炼制就是杀死灵魂再让其以没有自主意志的状态重生。

囚禁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灵魂。

这种感觉就像囚禁一个没有建立正常观念的孩子，他的成长完全是在没有自我意识的前提下被持有者随意塑造，没有任何约束，很难想象这个孩子会何等扭曲的方式生长。想到这里，朝明的道德观念认定这是个很恶心的东西，并且及时让他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他随即放弃了伦理等角度的深入思考，及时从情绪里挣脱出来。

“可炼金学上的活灵只有在死物上的应用，为什么……”

话音未落，朝明愣住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源自70年代的第二份记忆碎片，在那份记忆中，“他”跟那位军装老人对话时曾提到过一个概念——

“人体炼金？”

队长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这个词语从朝明嘴里蹦出来，但旋即，他重新收拾了表情：

“对，猎魔人把活灵当做武器，用人体炼金的手法把灵魂、肉体、活灵合三成一，这项技术是猎魔人世代相传的秘密，在他们眼里，活灵即是自己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他们通过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让自己凭借人类之躯达到能与高阶生命战斗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带来的危害也很明显。”

队长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检查尸体，叙述这些常识性的内容丝毫不会打扰他的检察进度。

“活灵没有自主意识，但他们有自己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伴随活灵生前的成长而产生的，一但这种外源精神伴随活灵的融合入侵持有者的原有精神，就会对原有精神产生影响，每次经由活灵释放神秘能力，这种外源精神就会影响持有者的原始精神，如果连续多次累积这种影响，活灵持有者就会变得敏感易怒，甚至进入一种疯狂状态，直至彻底失控。”

朝明沉默了，刚刚步入神秘世界的他显然对这种疯狂的执着感到难以理解，半晌，他再度开口：

“疯子。”

“中肯的评价，”队长说，接着他用手抱着尸体的肩膀，对朝明丢了个眼神，“过来帮忙，给他翻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