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潮雨 执迷不悟

第九章

夏天的傍晚闷热得就像太上老君的烤炉，而这群人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欢呼雀跃着，呐喊助威的声音都盖过了学校的广播。

与其说这是赵思煜和林文杰两个人的争锋相对，不如说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一较高下更为贴切。

一直以来，高三级的文理科教室都是安排在3号楼和4号楼，而这两幢6层的高楼又是面对面的设计风格，中间不过8米的距离，每一层楼的旁侧是10米左右的走廊，大约行走5秒就能跨越到对方的地盘。

形象点说，高三级的文科和理科数学楼就像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相望一样，最有趣的是，学校的男女生宿舍楼也是隔道相望。双方都防着彼此来拱自家的白菜，僧多粥少的理科班自然喜欢往文科楼跑，文科班的男生对此积怨已久。

比赛过了三分之二的时间，两队人把比分拉到了22：24，赵思煜的队伍抢先2分，在这期间，我还去饭堂吃了个饭再溜回球场。

球场仍然是人山人海，原来因为他们的比分拉到了35：35，双方平分就进入十分钟加时赛了，林文杰和赵思煜像是斗红了眼，卯足劲头想赢得这次比赛。

又过了八分钟，双方依然打成平手，如果最后两分钟再不分出胜负，估计这事就没完了。当我们班的石凯要把球传给林文杰的时候，赵思煜却从侧边一跃而起，瞬间抢走了球，然后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赢得了最后十五秒的比赛。

就算再怎么对这种运动没有兴趣，但是作为一个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我怎么能忍受我们文科班输了比赛的结果。我当场暴走，把一瓶矿泉水砸向赵思煜，他身手敏捷地接住了，然后得意地笑了笑。

此时的林文杰大汗淋漓，脸色通红，对比赵思煜的平静，就好像一个人跑了马拉松，而另外一个人只跑了五十米赛一样。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了，看来是想起要吃晚饭这件事了。

赵思煜正坐在球场旁边的石凳子喝水，我看着还没有到上晚修的时间，便舍命陪君子，蹲在他旁边吃雪糕。林文杰快速地走到赵思煜面前，支支吾吾了半天，“我佩服你，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后他的脸更红了，就像染了苏丹红的鸡蛋。得嘞，看来赵思煜这个妖孽又收获了一枚迷弟。赵思煜倒是见多不怪的样子，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侥幸而已”。

看到两个男人此刻惺惺相惜的场面，我忍不住吐槽“你们两个与其有时间在这里互诉衷肠，还不如赶快去吃饭、洗个澡，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晚修了，你们现在一身臭汗，待会儿回教室是想熏死几个人？”

目送两位麻烦精离开后，我趁着还有时间，就走到了篮球场旁边的操场跑道上，看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草地上背书，也有几个老师或者体育学院的学生在跑步。

经过西角落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在那棵大榕树底下的木制长椅上坐着，手里拿着的像是一本散文集，原来他喜欢文学？想想也是，儒雅的人应该都热爱文学作品吧。

转眼之间就到了九月份，秋风扫落叶，树上的黄叶徐徐地落到地上，风吹动他额间的碎发，而他不紧不慢地翻阅手中的书，沉浸在无人的安静中，画面美得像一幅画。

看到他认真看书的模样，我不知不觉就顺着跑道往前靠近，快到榕树下时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突然意识清醒停下了脚步。之前我允诺过他不再纠缠对他的感情，认真学习和备考。这两个月我不止一次下定决心忘记对他的感情，但是我知道自己这一刻还是忘不掉，为了不打扰他，我假装看着远处的风景，一步步地往前挪动，我猜当时的我肯定像一个蹩脚小丑。

在我走到榕树后面的图书馆楼拐角处时，他仍安静地低头阅读，看来是认真到忘乎所有。擅长遗忘的我总有一天会忘记这种心酸，或许吧。人生能体验一次爱而不得的痛苦，也算是一种幸运，我无奈地安慰着自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转变。我学着以对待老师的态度与他相处，有不懂的问题会主动问他，他也像对待所有的学生一样，耐心解答，每周依然固定给我布置50道数学练习题，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放下，那一段日子我开始写起了日记。在日记里，我写下了每一天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记下我为了和他多见面，偷偷打探他的行程，每天在他去操场榕树下阅读的时候假装偶遇，可是每次我都在他坐着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他总是安静地看着书，我也认真地做题背书。

因为是课代表，我总是积极地往教师办公室跑，每一次去领大家的作业本或考卷时，我都会偷偷地看着他。他一直寡言少语，但又不会让我觉得疏离，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外冷内热的性格让他变得不讨学生喜欢。

有一次上数学课我大姨妈痛得厉害，我不想缺他的课所以就没有请假，结果上课时肚子疼得像被刀绞，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强撑着上完课。下课铃响后，他布置完作业后，然后直视我的眼睛说：“课代表来我办公室取新的辅导资料回来发给大家”。

等我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早已让林文杰把资料拿走了，桌子上放着一袋药。他眼神坦荡地直视我，只是眼神不似之前冷漠，多了几分暖意，轻轻地把药和一杯水推到我面前说：“如果身体承受不住，还是得吃药，不用对自己这么严苛”。

“老师，有这么明显吗”？我笑着问。虽然痛得厉害，但是我还是被他的体贴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的脸色这么苍白，不难发现，把药吃了回去好好休息，我已经给你批假了”。“嗯”，小心翼翼地把药拿上后，我快速地走出了门口。

我怕自己又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只好快速逃离。很多时候，即使我不说，他也能敏锐地察觉我的心情和感受，这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感情稚嫩的孩子。

我在日记里写下他对我的所有关心和爱护，每天反反复复翻看这里面写的一字一句，就像濒死之人努力呼吸着每一口氧气。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我拼了命学习，慢慢地，数学成绩从不及格稳定上升到110分。老师们都喜欢学习好的学生，我想，成绩优秀的我才能配得上他对我的好。

天生赤城的我，因为喜欢他开始而变得温和，对待身边事物的态度不再是棱角分明。因为喜欢他，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场单相思未必有好的结果，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甚至是爱他。

不知不觉，一年一度的教师节来临了，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这恐怕是我们唯一能庆祝的节日了，因为其他法定节假日如果碰上在周一到周五，高三生都不能庆祝，必须正常上课。这次教师节刚好在周五，校长便施恩，让大家只需上完一节晚修就可以举行庆祝活动。

“思语，你给老师们准备的礼物呢？”，多多和书筠几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教室，里面装满了给老师们的礼物。按照往常习惯，全班同学都会集资给班里的每一个老师送一份礼物，如果你很喜欢某一位老师，就以自己的名义单独赠送礼物给那位老师。

其实在周三的时候，我就单独给班里的所有老师都准备了一份礼物，根据他们教的科目特点，送了不一样的书。我送给他的礼物是他喜欢的诗歌集，认真挑选了很久，最后选了舒伯伦的《我的心只悲伤七次》。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准备礼物，小心翼翼地用浅蓝色的装饰纸封好，最后用钢笔端端正正地写上几个字：致林老师。我从来都不擅长和年长的老师交流，为了避免尴尬，在晚修前我早早就把礼物放在他们的办公室桌上。

在上完第一节晚修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这个时候所有学生都会去老师们的办公室和老师聊天，倾诉学习的压力，谈谈生活的不如意。我埋头做着数学题，铃声响后抬头一看，所有的人早就跑光了，往常寂静无声的校园此时热闹得街市。一想到外面又热又拥挤，懒得凑热闹的我继续低头做习题。

“怎么不去外面玩”，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林江双手插在裤袋，慵懒地倚靠在教室门口。我倒是疑惑不已，此时他不是应该被学生围在办公室里面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一起去操场透透气吧”，他用食指敲了敲门边，提示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走走。

刚好我有几道数学题还没有想明白，明天放假了也不好打扰他，趁现在问个清楚也好，我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他长得高，所以步子迈得大，没一会儿就走得比我远了，他下意识地想起我没跟上，默默放缓了脚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和他一直没有说话，就像往常一样默契，走到他平时坐的榕树旁时，我们同时停住了脚步，“坐一会儿吧”。他拍着长椅背提示我坐下。他神情放松地看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喜是悲，周围安静到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老师，你看过礼物了吗”？我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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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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