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无赖 第五十八节 有辱斯文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本该灿烂过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

还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

早就告别了单纯

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

去换一身伤痕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

像我这样寻找的人

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

你还见过多少人

……

夕阳西沉，韩笑天独自一人行走一苍茫草原之上，肩头趴着相邪昏昏欲睡，身前影子被残阳拉得老长。来来去去哼唱着仅记住的几句歌词儿，时不时唉声叹气，间或又要自我洗脑来一阵意气风发。

也幸好一路之上再没遇见一个活人，也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看待。

“前路茫茫，道阻且长啊！”韩笑天大呼一声，天高地阔的，回声都传出老远。相邪抬起脑袋，翻了个白眼儿，继续趴着不问世事睡大觉。

“江湖？老子来了！”韩笑天掏出一块兰彩阿婶给准备的风干羊肉，随口大嚼，有滋有味，问题是天色已晚，这是要露宿荒野的节奏吗？

正自纠结的韩笑天忽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斜后方一匹乌黑健硕的骏马如风而至，奇怪的是马背上竟然绑着一个“人”，随着骏马颠簸上下，韩笑天不由得下意识的觉得蛋疼。

黑马毫无停滞，嘶吼一声，向着韩笑天前方疾奔而去，韩笑天心思百转，这是被仇家追杀？后面还有大部队几十百八匹高头大马和江湖强人？亦或者八百里加急赶着去送鸡毛信？我这江湖行开始的是不是仓促了一点？

心思活泛儿脚底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前些日子跟随嘎布修行一般，一个箭步就已经踏出，尺量一般的脚步就坠着黑马而去。转眼行去几十里，黑马也发现竟然有人能靠双腿跟自己比拼脚力，打了两个不屑的响鼻，加快速度飞驰开去。

韩笑天反倒觉得有趣，这匹马儿看着就很讨喜，灵性得很，该不会把自己当成劫道儿的好汉了吧，那咱们就接着跑，看老哥我的脚力好还是老黑你更胜一筹。

相邪跟个八爪鱼一样抓着韩笑天不放，眼皮子都没搭一下，倒是偷偷摸摸从韩笑天干粮口袋里顺出一块风肉，心满意足的丢在嘴里。

马儿跑的尽兴，韩笑天也是撒开双腿使出了真本事，一人一马就这样你追我赶的跑到了月上半空，前方出现了一片灯火，似是一片游牧村落。忽然马背上的“人”被颠簸的太久，绳索松动，就这么突兀的从马背上飞出，韩笑天大惊，下意识的就凝力直窜过去，双手环抱住那个“人”，直直的稳住身形，那匹黑马也停下脚步疑惑地在韩笑天身边打转，前蹄不住地刨动着脚下泥土。

韩笑天没心思管马儿心思，低头瞅了一眼怀中人形物事，只见那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欠揍。

“尼玛，是个活的啊……”韩笑天甩手就把那人丢了出去，只见那人空中拧身，稳稳地站在两米开外嘿嘿直乐。

韩笑天没来由的一阵尴尬，这江湖行开局不顺啊，老子不光没有金手指主角光环，怎么随便偶遇到个小鱼小虾都被调戏的感觉呢？脸色一沉，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也是个奇葩，马上嬉皮笑脸不见，故意捏着嗓子说道：“这位大哥，你这般追了我几十里路，您到底是劫财还是劫……劫色呢，我身无财帛，而且家里也安排了一房媳妇了……”

韩笑天一阵恶寒，脸上神情古怪，双眼水火之力涌现，顺手就拍了一巴掌过去，那人也是胆大，竟然不闪不避，想必是想试试韩笑天到底什么成色。

待掌风近身，才浑身发冷，只觉一股锋锐绝伦的庚金利气如针刺棉，万万不敢硬扛，连忙提身跳出一丈多远，赶紧摆手：“大哥大哥，小弟错了错了，玩笑开惯了，只是好奇大哥你脚力非凡，又担心仇家才装死在马背，您大人大量，回头我给您斟酒赔罪！”

韩笑天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可嘴上依然不饶：“回头？你小子倒是好本事，马背上颠簸几十里也能瞒天过海，这跌落马背也是自编自导的浑然天成呢！”

“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戏，大哥您见笑了，敢问大哥怎么称呼，小弟呼延岚，世居平安府，不过江湖上都喊我‘呼延懒’，我也习惯了，低微本事也不敢争辩。”自称呼延岚的家伙抱拳行礼，啰里啰嗦的，却不让人讨厌。

韩笑天心有自知，这初入江湖可得多个心眼，凭借前世的经验，自己总结的：外行人面前装内行，内行人面前装外行。回了回礼，韩笑天平静的回道：“我乡野之人，没什么称号，本名韩五行，父老乡亲都喊一声韩五。”

“原来是韩五哥，当真幸会，你这脚力可真是闻所未闻，我这匹黑马，本是日月山上的野马，青海骢当中的马王，别看它愿意载我，其实我当它是朋友，可不敢以主人自居，为了这一程，我连那平安府都紧俏的雾月烧酒，都给它喝了五斤不止，若不是急着去给四方楼送信，我还真舍不得哩。”这呼延岚还真不像个老江湖，打开了话匣子跟个初次相识的人都能东拉西扯的竹筒倒豆子，也不知是城府太深还是头脑太简单。

韩笑天点点头，凭借以往的经验，觉得这家伙确实贪玩性情是有的，却不是奸邪之人，那匹黑马眼神清澈，马中之王自有傲气，通灵非凡，识人或许比人还要通透，岂会愿意承载奸佞之人远行？

没有理会呼延岚，韩笑天笑嘻嘻的凑近黑马，拍了拍黑马的脖子，又伸头蹭了蹭马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伙计，我跟你可是一见如故，以后跟我混吧！”

呼延岚还没见过这么不正常的江湖豪客，但凡智商不掉线的也不至于这般挖人墙角的，何况还是对着一匹马，可接下来的一幕呼延岚彻底凌乱了。

黑马硕大的头颅一阵东摇西摆，有节奏的几声响鼻之后，主动凑近蹭着韩笑天肩头，眼神之中分明写着：欧了，以后跟你混了。

这一瞬间，呼延岚仿佛能够体会当年飞鱼阁最风骚美艳的花魁鱼冷蔚摔碎了银鱼退出江湖时的气急败坏，只因为那个风流倜傥迷倒了半城女子的淳于家三少，辜负了自己一往情深不说，竟然对自己的看门丫头一见倾心，非她不娶。

一向不信鬼神天地的呼延岚恶狠狠地盯着似笑非笑的韩笑天，默默地祈求老天来一道九天神雷劈死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韩笑天哈哈大笑，自来熟的揽住满脸凄苦的呼延岚肩膀，面色得意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懒懒兄弟，这都是缘分啊，你我兄弟相见即是注定，别的不说，日后那雾月烧酒你尽管放开畅饮，我保你应有尽有！”

呼延岚可不是乡野粗鄙的小厮，在平安城也是有那么一号，听闻韩笑天如此说法，顿时眉开眼笑，况且深知这等通灵烈马自择良主便至死不变，与这人相交必定不是坏事，抱拳含笑回道：“些许小事，韩五哥不必挂怀，这马本就无主，今日与你相逢便是天意，宝马豪侠，利剑烈士，也算所言不虚。不过你应承我那雾月烧酒，我可是不会客气哈哈哈。”

韩笑天一乐：得，又是一酒鬼，用词儿倒是有些雅意！

当下相谈甚欢，呼延岚是平安城地道的地头蛇，江湖百态，三教九流无所不知，诸多趣事异闻，听得韩笑天有滋有味。直到韩笑天坦言身上这位相邪大爷早就喝光了随身带着的雾月烧酒，呼延岚才算暂且相信这厮不是骗子。不然这谈笑半天光啃面饼连壶美酒都拿不出，还跟老子吹牛雾月烧酒放开畅饮？

虽然对韩笑天肩头上只顾呼呼大睡的怪物不以为意，却也不敢小觑，这一路颠簸，不影响睡觉不说，还能睡梦之中不落肩头，不用说，这叫相邪的怪物肯定跟着韩五哥一样，都是怪胎。

当下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便寻了一处挡风之所，月下闲谈，黑马自顾自吃了些野草，韩笑天倒出清水帮它洗了洗鼻中灰尘，黑马更显亲近，竟然有失仪态的依偎在韩笑天身侧，简直让呼延岚目瞪口呆：骏马最重姿容，何况这马中之王？

不由得对着韩笑天挑起了大拇指，略有醋意的说道：“韩五哥，我看你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吧，有名有姓让我死心的为好，哼……”

韩笑天坦然一笑，对着月光瞥见这黑马肚腹之下有一道雪白弯月，随口诌道：“你当我为何与它投缘？其实我早早就看出它的来历，它乃是上古龙马后裔，叫做抱月乌龙驹，与我颇有渊源。如今我便为它赐名黑子，以后便是我兄弟了！”

本来听着韩笑天摇头晃脑侃侃而谈，渐渐有了点心甘情愿高山仰止的意思。可到最后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呼延岚张大的嘴巴实在有点合不上了，气呼呼的转头不理韩笑天，也不知是为黑马不忿，还是生怕自己这个很有前途但是没读过几天书的平安城土著，也要心痛被这厮辱没了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