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无赖 第五十四节 大素心，新年快乐

这段时间的韩笑天突然想起了《西游记》，他觉得自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虽然自己觉得收获颇多，可内心实在是不愿意自己是只猴子。

嘎布阿叔不含糊，半点情面不讲，几个月来简直成了冷面教官，虽然韩笑天几次背地里看见阿叔和别人都是嬉皮笑脸，意得志满的，唯独收拾自己时候那叫一个冷颜厉色，酷凛刚直。

没法，自己求来的苦果，咬着牙也得吃完，假吧意思的对着兰彩和筱筱抱怨几波，第二天又是甘之如饴的被操练折磨。

说起来嘎布倒也没轻松，一不教拳脚兵器，二不教内功术法。平时都是在折磨韩笑天走路奔跑，频率速度使用力道都精准苛刻到不许半点偏差，只要有了偏差，那好，韩大官人就有机会体会嘎布阿叔惨无人道的新花样——跳崖，对，就是跳崖，二十丈到三十丈米再到五十丈一百丈。韩笑天甚至偷偷问兰彩是不是嘎布阿叔怕自己抢了达扎的村长继承权，想坑死自己，兰彩笑着把嘴里的茶汤喷的筱筱郁闷了半晌。

跳崖也只有一个要求，不许脸着地，使尽浑身招数减缓下落速度，保护身体要害。嘎布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可以逼人放弃，也可以让人跳着跳着就习惯了。

韩笑天此时真的已经习惯了，耳边疾风呼啸，以他如今的体魄就让刮得脸颊生疼，这是新的高度，超过了百丈，只因自己开了小差。按嘎布阿叔的要求，应该三千步半刻钟来到这座悬崖之上，结果自己为了显摆，硬是少了五步，结果没有选择——被跳。其实韩笑天心里明白，嘎布阿叔这都是计划好的，无论如何自己今天的收官训练就是跳这个高的看不见崖底的舍身崖。

这是韩笑天刚才给取得名字，总不能叫思过崖吧？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晃过七零八碎的类似崖边有洞穴，内有高人坐化所留遗物让人一飞冲天……甚至田伯光令狐冲风清扬也有过来之不易的镜头……

这段时间的折磨，韩笑天自认已经到了胆大包天的地步，虽然跳崖依然心惊肉跳，可绝对不会再大喊大叫“佛祖保佑，上帝关照，大圣给我送一朵筋斗云”之类嘎布虽然听不懂却笃定都是些丢人现眼的哭爹喊娘。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仿佛云里雾里，依然活的活蹦乱跳，韩笑天心里有点小得意，嘎布阿叔给自己解释的阴阳六经内阳明太阴两处窍穴内的水火之力已经灿若明灯，再也不是随时可熄的孱弱不堪，每当凝神盯望的时候，双目便会和之前湖边阴阳眼一般，而眼前一切都细微可查，嘎布阿叔甚至说韩笑天此时的目力可看清五十丈外的飞虫。双手庚金锐气也是有了些许嘎布阿叔的气势，运气之时不说切金断玉，起码开碑裂石不在话下，当时抱着筱筱说自己练成了传说中的铁砂掌，被来蹭酒的相柳叔差点踹到措温波大湖，后来自己想想也对，堂堂水神传人，要真为了铁砂掌沾沾自喜，相柳叔没踹死自己已经算是疼爱了。

眼看着距离崖底不足五十丈了，韩笑天随意的伸出白净双手，不管不顾的抓在身旁的瘦弱树枝，不出意外，直接折断，下坠之势稍缓，韩笑天又屈腿蹬了一脚突出的山石，坠势又缓，随即手脚并用，连抓带踢，好容易在几近垂直的崖壁上稳住了身形。心下得意，喘着粗气，闭着眼想感受一下五十丈高空紧贴悬崖的阳光微风，却突然感觉身后上方有危机袭来，不用想，肯定是嘎布阿叔见不得自己休整，瞥眼一瞧，惊得亡魂皆冒，磨盘大的一块巨石呼啸而至，仿佛直奔自己高贵的臀部，韩笑天大骂一声：“阿叔你大爷！”

狼狈的朝一侧窜过去，堪堪躲过大石之扰，崖上嘎布哈哈大笑：臭小子，今天过了就该过年了，还想偷懒？

韩笑天也不偷奸耍滑，再不停留，顺势拔出一棵雪窝里看着颇为神异的开白花植物，连续腾挪踩点，一只手硬生生的抓着悬崖下落，手掌划过石崖，仿佛金铁摩擦，声音刺耳，让人惊奇的是韩笑天一只肉掌竟然毫发无伤，庚金之气透过掌面竟然把本就被风雪雨露侵蚀不堪的石壁抓的七零八落。

韩笑天不知道自己现在扔到江湖上是个什么水平，不过看嘎布阿叔这个架势，自己应该也算是号人物了，心里有那么一丝自得。看着脚下二十几丈的崖底峡谷，无数巨石交错，石涧洞穴幽深，韩笑天也不畏惧，放开单手，让身子直挺挺的下落，邻近一处尖利大石之时，伸单手一推，脚尖点在大石尖处，屈膝侧弹，如此在几处嶙峋大石之间险险掠过，竟然就这般直挺挺囫囵个落在了崖底。

崖上嘎布微笑颔首，不住点头，崖底韩笑天抬眼望了望以前想都不敢想，甚至站在旁边都要腿软的悬崖，心里感慨万千。当初救小兮时的那条冰裂缝，仿佛一条冥冥之中的通道，把自己和小兮的命运彻底改变，到如今，相柳叔、筱筱、相邪甚至嘎布阿叔一家和整个措温布羌人一族，仿佛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缠到自己命运之上，未来到底何去何从，怕是自己再也不能如当年的韩笑天一样自顾自的苟活着。

打量着手中的奇特植物，叶极薄而扭，紧包而垂，花瓣与荷型近似，主瓣窄荷型，副瓣平肩，唇瓣阔圆，雪白反卷，唇盘的中部后有淡淡的红晕，整花洁白如雪。韩笑天虽然不学无术，可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依然不知这是什么花，不过当真奇异幽美，空谷幽兰怕也不过如此了，回去送给筱筱，一定非常欢喜。

对着崖上嘎布吹了一声修习多年的“流氓哨”，嘎布会意，一个崖上一个崖底，俩人奔着朗日方向回转。崖上嘎布施展身法，飘飘然不似凡人；崖底韩笑天手捧幽兰，嘴里鬼哭狼嚎瞎唱一气，脚底倒是呼啸带风，不似普通粗胚，倒也惊得鸟兽退散。

同向不同路，着实走了些时候，俩人好容易汇合，嘎布肩上多了几只肥美黄羊，韩笑天依然手捧着珍宝也似的兰花，好似懵懂少年捧着自己的爱情。嘎布也想不出这小子还有这等细腻的时候，撇撇嘴没理会他，两人依然脚步如尺量一般回转本村。

回到朗日，却见家家户户张灯挂彩，一副新春景象，原本羌人是没什么春节概念的，架不住韩笑天软磨硬泡，各种渲染，甚至忽悠兰彩和筱筱染了好多红色绸纸做成福字春联灯笼等物件，孩子们首先欣然接受，嘎布暗中推动支持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个所谓重大节日了。

看着这幅景象，韩笑天忽然有了一种落地生根的心情，改变世界太难，让身周的人多一些快乐却很简单，我来这一遭，就一定要留下些哥的传说。

兰彩和筱筱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好吃的，在家里的小儿子扎西也跟着忙前忙后，只是有些惋惜哥哥姐姐不能回来团圆。

“回来了！快些洗下风尘，饭菜都热着呢！”兰彩温和笑着对嘎布韩笑天说道，嘎布含笑让扎西帮着把黄羊收拾好。

筱筱见到韩笑天回转，也是欣喜非凡，待见到韩笑天手中的兰花更是惊叫出声：“是大素心！真的是大素心！好美的兰花。”

韩笑天一惊：筱筱果然不一般，竟然认得这株奇花。

捧到胡筱手中，轻声道：“筱筱，送你的，新年快乐。”

一句微不足道的问候，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胡筱闻声心下仿佛被揉了一下，曾几何时，自己寄身灵珠守在他身边，为的可不就是这寻常人家一般的一句问候吗？

眼光含泪灼灼，柔声应道：“哥，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韩笑天笑笑，假装急着吃酒赶紧去洗脸措手，却依然被嘎布夫妇瞥见眼角的湿润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