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第一章

第一章六月的风向

六月的天。

无端地充满着几分诡异。

这也许是心境的缘故吧。但是在徐伟的记忆里以往并不是这样的。

快下班的时候，作业长张松福走来抱怨徐伟交班不利索。

“就你磨蹭！”张松福吼道，“交班不提前做准备，总是接班人来了才检查设备，顶球用？每次都拖后腿！”

徐伟讪笑着没吭声。他知道张松福就是那样的人，每次唠叨完，他都会过来帮他。

“徐伟，还没交完呀？”同小组的另外两个同事贺永发、任世奎也笑嘻嘻地聚集过来。

“你俩还不过来帮忙，笑个屁笑！”徐伟忙里偷闲，不忘冲他俩调侃一句。

贺永发点了个烟悠闲的说道:“帮忙可以，下了班得管酒～”

“对对，不能白帮！”任世奎也附和着道。

徐伟见状，半天不作声。

“还管个球！”张松福扯着嗓子道，“神州的高价饭你俩不想去了吗？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两人见小组长吼叫，忙掐灭烟头，帮忙干了起来。

听到说神州，徐伟马上又想起早上车间曹干事诡异的表情。曹干事平时对他徐伟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显得非常热情，这倒让徐伟感到不知所措。

曹干事冲他寒暄了两句，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盒紫云，从里面抽出一只给徐伟点上道:“今天下班到神州大酒店，兄弟请客。”

徐伟受宠若惊地接过烟。他也不敢问曹干事到底是为啥请客。反正一顿高价饭就这么吃定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吃高价饭了。要不说徐伟总感觉这个六月诡异呢！他这个平日里被大家呼来喝去、可有可无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家争相邀请的香饽饽。

神州大酒店座落在永城市东北角，是这座县级城市里数得上的大酒店。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酒店要数海纳渔村。很多人为了面子，摆宴请客会选择海纳。但也有的人为了实惠，会选择神州。

这时候神州大酒店门口，车间曹干事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看手机，不时地还拨打着电话，一个字，忙！

曹干事叫曹强，中等身材，寸发，身体微胖。今天是他女儿十二岁请客宴。中午大部分人已经请过了，下午这拨是专门请白班的人的。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到了，就差四工区张松福、徐伟那几个了。

过了好一会，曹强才看到张松福的那辆白色的雪佛兰缓缓开来。他忙迎上去每人递一支烟道:“怎么这么久？”

张松福白了徐伟一眼道:“还不是这货？交班拖拖拉拉的。”

“赶紧进吧，在里面大厅！”曹强冲他们挥了挥手。

神州大酒店虽说没有海纳那么气派，但比起小饭馆来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一进门正中央是吧台。上面琳琅满目摆着各种烟酒，服务员正坐在里面算着什么。见张松福他们来了，忙起身迎接他们里面请。

转过中央过堂，阵阵猜酒划拳的喊声夹杂着酒气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几桌人个个都赤裸着上身，地上散落着许多的啤酒瓶。还有服务员在往桌边搬啤酒。

张松福带着哥几个拣一个空桌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服务员铺上桌布，并摆上餐具准备开席。徐伟顺手从箱里抽出一瓶啤酒，咬开，一仰脖子一口气干完一瓶，嘴里美得冒泡。

张松福见状，嗔道:“徐伟，今天你要再喝醉，可别跟你老婆说和我在一桌。”

徐伟笑了笑，挑衅道:“多会儿喝醉过？”

张松福正欲吼他，一眼瞥见四工区副工区长张峰进门。他忙冲他招招手，张峰会意，径直向他这边走来。

“张段来迟了，应该罚酒三杯。”徐伟冲张峰笑着说。张峰冲他笑道:“不是你的酒不心疼咋滴？”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说话间又陆续来了几个人，桌坐满了。这时候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众人便都拿起餐具，一顿海塞。

张松福从地上酒箱里取啤酒，每人桌前放了一瓶道:“不能光吃呀，赶紧弄几关。”

张峰道:“徐伟量大，先扫一关。”何永发几个也附议。徐伟爽快道:“那好吧，听领导的。”说罢，叫服务员取来几个骰子，挨个摇了起来。

趁徐伟和别人喝酒的空，张松福给张峰递了一支烟。

“我早就戒了。”张峰拒绝道。

“抽吧这是喜烟，”张松福道，“再不抽，以后就抽不上了。”

张峰笑道:“这话说的，又不是啥好东西。再说咋就抽不上了，这几天天天有人请客，想不抽都不行。”

“厂里有什么动向吗？”张松福抽了两口烟，正色地问道。

“还不明朗。”张峰吐了一个烟圈道，“听说赵厂长已经被撤职了。现在是张书记在主持工作，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样看来铝厂估计是保不住了。”张松福道，“今天早上焦班长都念了车间下发的离职名单。班里的零时工都被裁了。”

“怪不得最近这一个月请客的人这么多。”张峰把烟头扔了，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都想最后捞一把。”

张松福笑:“你咋不请客？你女儿和曹干事女儿同岁吧？”

张峰笑着道:“我女儿七月的生日。”

张松福用嗔怪的口吻说道:“你咋这么实在呢？曹干事女儿还不是没到么？那有什么关系呢，再过几天，厂里一放假，人都没了，请谁？”

张峰正想说话，徐伟在边上嚷开了:“你俩喝酒就喝酒，在那嘀嘀咕咕搞什么？来张段，摇一把！”说罢把一个骰子杯递过来。

张峰听了，眉头微皱了皱，用手扶了扶镜框结果骰子道:“怎么玩？”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徐伟显然是喝得有点多，面颊已经通红，说话嗓门也比先前洪亮了许多。

“既然这样，那就来吹牛吧。”张峰边说着边把杯里留了一个骰子，其余的都取出来放在桌边。

徐伟一看心里有点虚了。他知道张峰是大学生，心眼多的很。玩动脑筋的游戏自己哪是他的手啊？但刚才自己已经夸出海口，让人家说了算，说出的话不能收回。因此也硬着头皮将其余的骰子取了出来。

张松福见状，知道徐伟要吃亏，便低声对张峰道：“这货多了，你可悠着点，别再让多喝了。”张峰笑着低声说道：“我有分寸。”

开始玩了。徐伟摇了个一点。按惯例一点顶七点。他盖上盖子看了看张峰，顺口叫了个九点。心想和这些有心眼的人玩，还是稳着点好。

张峰也掀开盖子看了看，又不动声色地盖上，笑着道：“十点。”

徐伟暗想，看，他表面这么稳，其中一定有诈。读过书人一般都诡计多端。虚虚实实说不定拿着个小牌在那故玄虚呢。想到这，他脑子一热道：“开！”

结果张峰拿的是个二点，输了一局。

一连输了好几杯。最后一杯张峰端起酒杯笑道：“算了，这一杯我替你喝吧，你这水平也太次了。”

徐伟短着舌头道：“量，量在那放着呢。”

最后轮到张松福时，张松福道：“我认输，罚一杯算了。”张峰知道他是怕徐伟喝多，但以他的酒量，恐怕又有点少，便说道：“一杯哪能行？要罚就三杯起步。”

张松福笑着指指张峰对其他人道：“看这人多坏？”但是并不推辞，一口气三杯酒便一扫而光。

众人正喝着，曹强和二班班长焦戈端着一盘白酒走了过来。众人知道是来敬酒的于是都站起身来。

“菜不好，兄弟们都吃好喝好。”曹强招呼道。徐伟笑道：“曹，曹干事你，你一杯不行吧？最，最起码不得连，连干三杯？”

何永发、任世奎见状也立即附议。曹强笑道：“不敢不敢，刚才在那桌都喝的不少了，一会还得上去开会呢，等哪天有机会再和你弟兄们喝。”

张峰见状忙帮道：“算了算了，曹干事事情多呢，别耽误了正事。”众人听了这才罢休。临走时有人拿起桌上生日蛋糕，给曹干事盖了个满脸。

第二章

曹强把客人送走，又结完账，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回到家洗了个澡，又飞快地换了身衣服便又马不停蹄地开车向厂里驶去。

一路上他不住地看行车记录仪上的时间。虽然之前他跟薛主任打过招呼说晚一点到，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