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的天书 第五十七章: 咱回家，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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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朱颗粒揉揉昏花的眼睛，从轿帘子缝隙仔细打量着面前跪着的拦轿人。

拦轿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身上穿的光鲜亮丽，而且干净整洁，整个人虽然有些微胖，但显得富富态态，看上去像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太太。

朱颗粒下意识地摇头。他不敢相信：当年的漪云虽然穿着打扮像山里人，但身材苗条，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而且见面不认生，谈吐落落大方……还有……

这，这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是……”朱颗粒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的清清的，老妇人不光口口声声喊管家，而且还说出圪台，白玉汤，当年发生的事，知根知底的人并不多，如果老妇人不是亲身经历，哪能……

“钦差老爷，您看这事……”瘦老头隔着帘子问。声音很小，但中气十足。

朱颗粒没吱声。在老妇人的身份没弄清之前，他不便也不能更不敢随便表态。

轿子外问话的瘦老头是京城出了名的人物朱五。人称：御猫。

朱颗粒和御猫认识但不熟。早些年，朱颗粒在皇宫里见过几次御猫，但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朱颗粒听说过不少关于御猫的传说，御猫早先是混迹江湖的侠客，后来，投奔朱元璋做了贴身护卫，再后来……御猫虽然在亲军都督府只是担任一个不起眼的闲职，但可是能在皇宫里随意走动，直接见皇帝的人。

朱颗粒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御猫了，直到夜格黑来，御猫来访，他才知道御猫现在是大阳府的通判，外放大阳府已经五年了。至于其它的，御猫没说，他也没问，不过，直觉告诉他，御猫外放大阳府一定另有他图。

“五兄，这人是……？”朱颗粒没把话说完。虽然拦轿的老妇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的漪云，但俩人实在是差别太大了。朱颗粒不能也不敢妄自决断。还有，御猫的问话很唐突，直觉告诉他，御猫很可能认识老妇人。

御猫四下瞅瞅，凑近轿子：“居山兄，这人就是个疯，疯老太太，不过，……”御猫声音压的更低，“听说，是这里胡府胡大善人府上前些年收留的一个讨吃的。”其实，御猫并不是听说，在大阳府任通判这几年胡府他可没少来过，拦轿的老太太他也见过好几次，只是将将事发突然，他走近跟前才认出来老太太。

“……”朱颗粒心里一咯噔，但不是惊讶。胡府，他并不陌生。当年逃难落脚山下村后，朱颗粒来过几次县城，在胡府的粥棚喝过粥，也听说过好多胡大善人仗义疏财的故事。后来，诚意伯刘伯温更是告诉他，当年他们在山下村吃的粮食都是胡府暗中资助的。还有……还有，听说，胡府资助收留的人很多，不过，……

“居山兄，听说这胡大善人可是丞相胡……”御猫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这，本钦差知道。”朱颗粒摆摆手。他早就听说胡大善人是丞相胡惟庸的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

“那，钦差老爷，您看，这事……？”御猫没把话说完。

朱颗粒听出了御猫的话外之音：那，五兄的意思是……

“居山兄，恕小弟直言，其实，这事，很简单。人既然是胡府的，不妨就……”御猫下意识地眨眨眼睛，瞅瞅天，嘿嘿一笑，“居山兄，今可是大喜的日子，皇恩浩荡，大晌午的，胡府施粥，这满城的老百姓可都等着呢，……”御猫还是没把话说完。

“这……”朱颗粒很为难。御猫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朱颗粒明白他的意思。御猫尽管现在只是大阳府的通判，但毕竟是亲军都督府出来的，亲军都督府是干啥的，朱颗粒比谁都清楚，还有，御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当年，他和漪云虽然处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这些年，他一直期望着能再次见到昔日的救命恩人，特别是听说漪云失踪后，他更是多了一份牵挂。如今，尽管他也不敢断定拦轿的老太太就是漪云，但人就在眼皮子跟前，倘若错过这个机会，那岂不是……

还有……

“钦差大老爷，钦差大老爷……”随着喊声，一个矮胖的壮年人扑通跪在了轿子前，连连叩头。“小民胡惟仁叩见钦差大老爷。”

也许是壮年人磕头动作太大，轿子的门帘也跟着不停地晃动。

借着门帘的晃动，朱颗粒只能瞅见轿子前上下晃动着一个明晃晃的脑袋，虽然看不见整个人，但已经清楚下跪之人就是天州县赫赫有名的胡大善人。

“……”朱颗粒没见过胡大善人，可当年的事一直记在心上。尽管这些年，他也听说过胡大善人的一些不好的传言，但胡大善人毕竟当年捐过粮救助过他和逃难的弟兄们，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眼瞅着胡大善人就跪在轿子前，朱颗粒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随后还是又坐了下来。他是奉旨办差的钦差，朝堂的规矩不可逾越。

“钦差大老爷，小民胡惟礼持家不严，看护不周，家里的女眷冒犯冲撞了钦差大老爷，还望大老爷恕罪。”胡惟仁还是连连叩头。

“胡老爷，起来回话。”朱颗粒干咳两声，“胡老爷，这么说，这老太太是你府上的……”

“是！是！”胡惟仁双手作揖，唯唯诺诺。

“什么人？”朱颗粒又问。

“是，是……”胡惟仁吞吞吐吐，“是俺，俺远方的一个亲戚，也算是沾亲带故的，表，表妹……，早年家里出了变故，脑子受了刺激，就有些疯……”

“管家爷，俺，俺不是疯子，俺是……”拦轿的老妇人呼地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虽然劈呼隆哑嗓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听清。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人冲出人群，径直跑到拦轿的老妇人跟前，搂住了老妇人：奶娘，齁办傻事。咱回家，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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