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风 第七十一章、悲惨的子民（上）

香儿急匆匆地端了盆热水刚一跑进房，晗君立刻上前撵干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昏迷中的子民清洗伤口，床前，几名太医正在讨论伤情，过了一会儿，一名太医道“王妃，我等为王爷诊伤，王爷身上虽然伤处颇多，好在王爷常年打仗，身体强壮，幸而没有性命之忧，可是王爷两根腿骨皆被打断，更有碎片卡于肉间，即便复位了，也怕是……难以站立。”

晗君的表情凝固了，道“你的意思是……王爷……会残。”晗君不敢相信这一切，对几名太医下跪请求他们一定相救。然而太医却叹息道“王妃请起，王爷尊贵之身，我等若能相救定然尽力，怎奈医术有限，实是无力挽回。”

“不，你们都是太医，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你们一定能行的。”晗君含泪恳求。

太医们不忍再说出让人绝望的话，相继摇头离开。

晗君缓缓走到床前握住子民的手，“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大夫治疗你，一定会好的。”

太医离开开宣王府后回宫向皇帝复命，皇帝惊道“残了，这么严重，就没有办法吗？”

太医道“我等医术浅薄，有负陛下圣恩。”

“滚下去，滚……”

见皇帝大怒，一旁的长庭上前安慰，“陛下定要保重龙体，切勿伤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太医医不好，或许民间有高人能医。”

“高人都在世外，哪能那么容易遇见。”皇帝靠在椅子上发出叹息，“这次或许是朕做的太过了，长庭，去告诉宋严，这起皇陵案到此为止，将所有查封官员的私产赃款一律充入国库，另外，太后的大寿快到了，朕不想在这个时候见血，所有涉案官员交三司论罪，不管是杀头还是流放，都等到入秋之后再执行。”

长庭深鞠一躬缓缓退下前去传旨，夜里回到府中后，一进门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臭丫头，你又发什么疯。”

桐儿道“都是你不让我出去，我不就想去看看殿下，又不是干什么坏事，现在都不知道殿下怎样了。”

“放心，殿下没有生命危险，我刚刚去看过了，至于不让你去，你该好好想想，这个时候朝里朝外有多敏感，官员之间互相往来，只会触怒龙鳞，再说了，你去干嘛，有宣王妃在，你是什么身份。”

“可是……”

“没有可是，这段时间你在府里好好待着，别出去闯祸，宣王那儿要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长庭随即让玉之将桐儿带回房里。

桐儿、玉之离开后，上官老太太上前问道“今天我听说皇陵案马上就要结案了，是真的吗？”

长庭道“没错，这起案子牵涉太广了，陛下准备就此打住。”

“这些日子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会被牵连进去，还好，总算结束了，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奶奶你别担心了，孙儿自有分寸。对了，文德升迁了，还是陛下亲口说的，千夫长，这小子运气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当初让他入军只是为了收收他的性子，吃点苦，好磨砺磨砺，结果怎么还成兵头子了，你入军营时我便日夜揪心，现在你们两兄弟居然还一起进去了，万一以后大仗，那岂不……”

“奶奶你就别太操心了，这都是陛下恩德，总不能抗旨吧，而且文德那小子读书总分神，科考也未必上榜，所幸让他入身军旅，在军中上位。”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要记住，你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要遇到打仗，把他给我弄到后面去，别像个愣头青一样往前冲。”

“好了啦……我知道了，奶奶你快去回去歇息吧。”

此时在宣王府，晗君片刻不离地守着子民，香儿劝其先去休息她也不听，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丈夫，等着他醒来，这一夜，注定漫长而又孤凉。

阴冷的寒风一直吹到天明，当一缕阳光照进窗台，晗君转头向窗外看去，心中发出祈祷。

阳光渗透子民的眼皮，他眼皮微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听见床边有动静，晗君回头看去，“殿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晗君喜极而泣，双手紧握子民手掌，子民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姐姐，你是谁啊？”

晗君惊愕，“殿下，你刚刚说什么？”

“这是哪里？啊……好痛。”说着说着子民居然像个小孩似的大哭起来。

事后经子诚带来的太医诊断，子民因为头部遭到棍击，导致脑部受损，故而如同痴儿。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再次刺痛了晗君内心。子诚对太医道“可有什么办法治好，他是我大京战神，是陛下的儿子，本宫的弟弟，无论用什么药都一定要治好。”

太医道“太子恕罪，下官医术浅薄，已经尽力了，人脑乃精灵所藏，一旦受损，其后果难以预测。”

晗君急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王爷的腿已经断了，难道还要让他当一个傻子吗？”

“宣王妃先别急，一定有办法的。”子诚问道，“太医，本宫听人说过，只要不是先天痴傻之人多有恢复之例，是不是？”

太医点点头，“恢复的病例确实大有人在，可什么时候恢复就得看天意了，有的人数月数年便可好，可有的人一生未好，不好说啊，下官可以开几道对神志有好处的方子，但愿能有点用吧。”

正在此时，床边又传来子民的哭声，“痛……”

事后子诚如实将情况告知了皇帝，皇帝惊道“想不到会这么严重。”

子民冷言道“这不正是陛下想要的吗，一个又傻又瘸的人再也不可能威胁到我的地位，这不是好事吗？”

皇帝咳嗽两下，“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噎朕，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气，肯定在埋怨朕。”

“陛下，子民也是您的儿子，他变成这样，您伤心吗？”

“朕不伤心，因为皇家就是这样，自古以来，沦为牺牲品的皇室子弟从不在少数，朕是皇帝，朕就必须以朝局国家为重。当然了，这件事情上七郎受委屈了，以后朕会弥补他的，你也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了，朕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当然知道您是为了我，所以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是我把自己的弟弟害成废人。”子诚难过道。

“世上有些事没有对错，只有该与不该，这份血脉的代价太大了，要是他当初没有回来，或许会比现在快活吧。”

“陛下，子民如今这般，您就把他的母亲放出来吧，他……太难了。”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抬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朕自有思量。对了，太后的寿宴快到了，你怎么看？”

子诚擦干眼泪道“之前听苏嬷嬷说过此事，太后还是不想回京都，这次不妨和上次一样，仍在上宁宫办，如何？”

皇帝叹息道“你奶奶还是不肯放下心结啊，罢了，就依你所言，太后寿宴就在上宁宫吧，这些年太后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次大寿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朕要隆重举办，以尽为子之心。”

“臣明白陛下的孝心，可是国库？”

“国库你暂时不用担心了，国库有钱了，这次皇陵案所收上来的银子已经把国库堆满了，这还真是讽刺，他们贪墨的钱居然能把国库都填满了。”皇帝冷笑一声，子诚也摇头道“不仅讽刺，而且可笑，丢的可恨，来的可笑。”

皇帝看向子诚，“太子，这恶人朕当了，这洞朕也帮你填了，你要切记，别再让这洞被打开，以后看你的了。”话刚说完，皇帝就大咳起来，子民连忙把皇帝扶坐下，并药端来帮皇帝吹喂，一举一动，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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