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风 第五十七章、宋严的弹劾

子民科考那届，科举前三名，长庭被皇帝亲睐得到重用，而陆如风虽有才华，却因其家族身份被皇帝安在工部任职，至于第三名的宋严则未受到朝廷关注。

宋严中举之时已有三十余岁，中举之晚并非其才华不够，只因其性格倔强，常与乡官冲突，故三十余岁方才有机会到京参考，揭榜后宋严荣获第三名，后进入御史台任职，时至今日，终获监察御史一职。

一日夜晚，宋严办公回家之时，见门口叉着一卷书信，宋严打开后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前往御史中丞府上，可谁知御史中丞王之敬对他完全不耐烦，便对通传下人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让他回去，整天没事找事。”

宋严在吃了闭门羹后只好回去，直到第二日早朝时宋严对皇帝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道“宋严，这几年就数你奏的最多，又有什么事啊？”

“回陛下，臣要弹劾一人，宣王东方子民。”

话语一出，满朝惊讶，皇帝诧异道“你说宣王，你弹劾他什么？”

宋严道“臣昨夜收到一封匿名信，是一封西北边关附近各地官员的联名书，他们说宣王就任宣阳之时，乱改朝廷律令，胡乱改革土地制，致使附近州县人员流窜，大多都往宣阳跑去，而附近州县却因此人丁锐减，不少土地荒废，税收减少，他们去宣阳请求宣王将百姓遣回原籍，可宣王根本不允，正逢宣王军威日盛，又有太子撑腰，故而不敢进言，直至如今忍无可忍，故而联名上书，绕过六部，请御史台上报陛下明断。”

皇帝看过那封联名书后，咬牙切齿，对子民道“宣王，宋御史所说是真的吗？”

子民犹豫片刻后道“陛下，这事臣之前就上报过中书省，陛下是知道的。”

皇帝道“朕想起来了，之前宣王确实说过此事，宣王说在到任头一年便上过八道奏折，可是朕却一封也没看到，这是为何？”

子魏道“陛下，上没上过都是宣王一面之词，边关奏折，谁人敢扣，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妄图逃脱罪责。”

子民道“臣断然不敢欺骗陛下，请陛下明鉴。”

正在皇帝为难之际，一封急报突然到来，皇帝打开一看，乃是长庭所书，看完后皇帝对百官道“日前朕已派人前往宣阳核查，证实宣王确实上过，前后一共十八封，可是朝廷一封也没看到，上哪了？飞了，私扣藩王奏报，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也有人敢干，看来是时候清理一下朝堂了。”

皇帝随即怒视黄高“黄相，这些奏报都是发往中书省的，你来说，奏报上哪儿去了。”

黄高道“臣不知道，臣若知晓，定不敢不报。”

皇帝大喝“朕要的不是你知不知晓，而是答案，是你还是你手底下的人？黄高，你是中书省丞相，这件事你来审，就在这朝堂之上，当着朕、当着百官的面审清楚，禁军可以帮你抓人，朕等着你。”

黄高擦了擦脸颊上的汗道“臣遵旨。”……

之后禁军即刻前往中书省翻查所有奏报问卷，过了许久，禁军来报，说在中书侍郎吴敬公房里找到了奏折，于是黄高便让人将吴敬抓上来，黄高审道“吴敬，本相问你，文和十七年，宣阳发往京都的奏报为何会在你的公房里，老实交代。”

吴敬被吓的满头大汗，连忙叩头道“相爷饶命，陛下饶命，小的也是无可奈何，是……是金大人逼我干的，我不敢不干啊。”

户部尚书金显怒道“混账东西，朝堂之上竟敢信口雌黄，污蔑本官。”

子魏道“金尚书急什么，他只说金大人，又没说你，何必不打自招呢？”

金显忙吞吞吐吐辩解道“啊……刚刚是我太心急了，听到这个狗奴才说金大人，就以为他污蔑的是我，可能是其他人，臣失礼了。”

黄高审道“吴敬，你刚刚说的金大人是金尚书吗？”

吴敬左顾右盼不敢发声，皇帝一声大喝，“有什么好看的，朕在这里，你可以大胆直说，若敢再有一句谎言，必灭族。”

吴敬连忙道“是……是金尚书。”

金显忙说道“胡说，陛下，此人定是他人有意安排故意陷害臣，陛下不可轻信啊。”

黄高道“金尚书这话说的，本相记得这吴敬刚进朝时好像是你的门生吧，吴敬，本相说的是吗？”

吴敬道“是，小的不仅是金尚书的学生，也是他的老家亲戚，当初多亏了金尚书的打点才有幸进入中书省任职，三年前金尚书让小人将宣阳的奏报全都扣下来，小人的把柄全在他手里握着，不敢不从啊，陛下恕罪。”

子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上中书省的折子一直没有回音，上兵部的却都有。”

皇帝上前道“来人啊，将吴敬押往大理寺论罪。”

吴敬被押下后，金显急道“陛下，这些都是吴敬的片面之词，吴敬最初虽是臣引荐的，可他多年来在中书省任职，早就是黄相的人了，他是故意攀诬啊，陛下明察。”

黄高笑道“笑话，我截下宣王的折子有什么用。”

金显道“那我截下又有何用？”

“你是没用，可你的女婿有。”这时子诚从大门仰首走进，“陛下，臣奉旨视察京河大营回来了。”

皇帝道“嗯……很好，你刚刚说的话是何意？”

子诚道“陛下可否还记得宁王的身世，他的母亲是胡族公主，如若当年宣阳依旧贫弱，势必对胡族有利，而宣阳想要强大，就必须推行新政，截下新政奏表，朝廷便不会有回音，如此宣阳便不敢妄自私行，可他们没想到宣王的胆子够大，依旧推行，这才使得他们的计划落空。”

此话一出，顿时朝堂哗然，纷纷议论宁王和金显竟敢勾结胡族，不可思议。

皇帝道“太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子诚道“陛下，胡族宰相曾招供胡族王有一个喜好，喜欢将一些密信藏于羊皮当中，而这些羊皮皆在胡族王庭被攻下时被大军扣留，现在估计还在宣阳。”

皇帝问子民“宣王，有密信吗？”

子民道“当初攻灭胡族时确实得到许多羊皮，只因军务繁忙，所以没太在意。”

皇帝骂道“真是没用，刘全，立刻拟旨，让宣阳将这些密信找出来即刻送往京都，朕想这些密信的主人怕不止一个吧。”

众大臣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是想借此将那些曾经与外族勾结的人全都揪出来，皇帝接着道“金显，在密信送至京都前，你的嫌疑尚未解除，念在你与本朝曾有大功的份上暂且回府禁闭，直到水落石出。至于宁王，没看到证据前朕也不会冤枉自己的儿子。”

“谢陛下……”金显无奈叩谢后便被押送回府。

此刻宋严道“陛下，就算宣王曾上过折子，但朝廷未曾回复是事实，宣王妄自推行新政，也当有罪。”

子诚道“宣王是事急从权，平定西北，功大于过。”

宋严道“功大于过，但过依旧是过，如若不罚，有功之人岂不都可以肆意乱法了，那我大京还要法度作甚。”

子诚虽然被封为太子，但这个宋严却丝毫不畏惧，子民见他们二人唇枪射箭争锋相对，于是说道“陛下，这件事臣确实处置不当，臣该当领罪。”

皇帝叹息道“宣王平定外族虽有大功，但妄推新政也确是于法不合，但念其有因，就从轻发落吧，撤去东方子民亲王爵，贬为郡王。”……

散朝后，子民离开了皇宫，石路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他，回府的路上，石路道“王爷，你让我冒充官吏暗中去联系各地官员上书联名信，还让我塞到宋大人门上，结果自己还被贬了，你图什么啊。”

子民道“新政的事卡在身上始终是一根刺，与其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札，还不如把他挑出来，趁着我现在还有些军功，还能轻罚。”

“可你之前不是对陛下说过了吗，为何又要借宋严的口再说一遍。”

“对陛下说了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让百官臣民知道新政的优势，宋严为人耿直，不屑权贵，正好可以利用，趁这个时机把事翻出来，我虽然会受到责罚，但金显的责罚更重，他败了，在他扣下折子的那刻起他就败了，再也别想翻身了。”

“折子被扣中书省，本以为是黄高，可没想到是金显，黄高的手下居然是宁王的人，真是可笑。”

“你以为黄高是真不知道吴敬的身份，以他的老辣又岂能不知，只不过装傻充愣，看着敌人一步步踏入深渊，自己却独善其身，这个老家伙才是官场老手。”

“可惜了，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换来的亲王爵就这么没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这些都是身外物，没了就没了。”子民看向窗外的天空，“夕阳就是美啊，像鲜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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