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风 第三十三章、东方璧（番外篇下）

王成道“这以前应该是个佛寺，殿下，快把衣服脱了烤一烤，免得着凉，我出去再找点柴火。”

“好，我睡一会儿，你早去早回。”

王成将东方璧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挂在杆上，然后便提着剑出去了。他来到外面，慢慢捡着柴火，后回头看了几眼，便快速跑到附近的几棵树上画了一个个记号。待他回去后，见东方璧正坐在破烂的佛像前发呆。

东方璧道“听说人如果在佛前说谎，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信吗？”

王成道“小人信，因为佛都是有灵性的，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们，所以这世上才会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说。”

“那当着佛祖的面，你告诉我，那些标记是什么？”

王成此刻知道东方璧已经什么都知晓了，于是坦然说道“是给刺客的记号。”

“是吗，果然是你，我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名守城官最多只能知道我们出行的方向，可刺客却能将我们的行踪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有可能是……你。”

王成淡淡一笑“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回京的路越远，你考虑的时间就越多，可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是皇后的安排吧，告诉我全部。”

“没错，是皇后，一直以来皇后对殿下的好都是伪装，为的只是博得殿下和陛下的信任，好由贵妃晋升后位，现如今她已得后位，那么齐王和晋王便是嫡子，殿下您便成了她的绊脚石，所以她才装病，趁陛下不在京都之时利用殿下的孝心将殿下哄骗出宫，借机除之。”

东方璧转过身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悲愤、绝望，“她骗我，而你……也骗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对我，不就是太子之位吗，行，你们想要就说出来，我给你们，一定要这样诛我的心吗。”东方璧朝着王成走去，“你不是也想杀我吗，好，拿起你的剑来，朝着这里刺下，回去向你的主子邀功，来，拿起剑来。”

面对所珍视之人的背叛，东方璧万念俱灰，他帮着王成托起剑尖抵上自己的心口，但王成起先没有动手，犹豫片刻后，王成一声大叫，东方璧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来临，可没想到王成居然一剑刺穿了他自己的腹部，随即跪倒在地，东方璧睁开眼睛忙上去搀扶，“你为什么要这样？”

王成无力地说道“小人自十岁便跟着殿下，怎会忍心伤害殿下，可我的弟弟被皇后用来威胁，我别无选择，只能帮着皇后，但这次我可以选择了。殿下，快跑吧，他们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刺客的声音，很快他们便进了院子，王成立刻站起来，将门关上，刺客们先是撞门，可门被挡着撞不开，于是刺客便用刀通过门缝再度刺穿了王成的身体，但王成还是咬着牙死撑着，“殿下快跑。”

东方璧泣泪满面，但他不想辜负王成的一番苦心，于是便跑到旁边的窗户前准备破窗，这时王成喊道“殿下，臣……尽忠了。”王成倒下了，刺客破门而入，东方璧立刻破窗而出。王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视线对向了那尊破败的佛像，身体渐渐冷去，在佛的注视下，离开了这尔虞我诈的世间。

经过一番追赶，东方璧被刺客逼到了一座悬崖峭壁。眼见已无路可逃，那些刺客嘲弄道“太子殿下，干脆还是你自个自尽吧，省的还要我等兄弟出手。”

东方璧嘴角含血仰天大笑起来。刺客们还以为他疯了，他说道“你们回去告诉皇后，太子位、皇位，我全都送给你们了，但别以为东方璧死了她就如愿了，我诅咒她，诅咒她子嗣相残，不得善终，不会结束的，永远不会。”

话音刚落，东方璧立刻朝着悬崖跳了下去，下面是湍急的河流，这下子刺客们都以为他死了，终于可以回去向皇后复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璧醒来之时，眼前是一栋破旧的茅草屋，桌子上还摆满了许多的草药，他从屋内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缠满了绷带，心想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这样，这里又是哪里？

“你醒了，都昏迷半个月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一名头发半白看似五十多的人走了进来。

东方璧问道“是前辈救了我？”

老人道“我只是在水边见你还没断气就捡了回来，没想到你伤这么重还能活过来，可是你的脸受伤严重，我虽进行了医治，但不知道你本来面目，只能照着他人面相进行诊治，怕是与原来会两张面孔，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是说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但总比丢了命强吧。”

东方璧颤巍巍地朝门外走去，外面是一个满是草药的大院子，他看着天上，冷冷地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悲凉与无奈，仿佛万念俱灰一般，这时一只五彩鸟儿突然飞到他的肩膀上，见它翅膀上有包扎的痕迹，觉得奇怪。

老人说“这小家伙是我养的，前些日子受伤了，我便帮他包扎，你别看它小，可有灵性了，你就是它给找到的。”

“原来是它救了我，前辈莫非就是传闻中那名神医。”

“神医不过是他们高看我，一个乡野大夫罢了。”

“前辈这般医术为何要在民间，为何不去宫里当太医。”

老人一笑“宫里尽是些权谋诡斗，去了那儿人也就废了，还行什么医，还不如在这山林之间更得逍遥自在，不忘本心。”

“逍遥自在，不忘本心……”这一刻东方璧仿佛释然了，淡然一笑。

数月之后，神医终于给东方璧摘下了绷带，只见东方璧的样子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和原来根本不是一人。神医笑道“虽说和原来不一样，但这张脸还算俊俏。”

东方璧笑道“只要和原来不一样，是怎样都不重要了，没了那张脸，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想去哪儿？要不就在这山水之间随我学习医道，我看你悟性挺高，或可一试。”

东方璧笑道“不了，我连自己都还没医好又怎能医治他人。”

“你没治好的是你自己的心。”

“是啊，我的心，所以我要去医心了，可能要很久吧，可能一生。”

东方璧下山后来回到了京都，正逢陛下同皇后以及齐王、晋王及一干大臣前往相国寺上香，围观百姓中有人议论，“奇怪，这陛下和皇后怎么不同坐帝驾？”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那个在宫里当差的干爹跟我说的，自从璧太子突然失踪后，陛下就一直冷落皇后，估计是怪皇后没照顾好太子吧”……

百姓们只看到表面，但东方璧心里明白，陛下可能已经觉察到什么了，可能已经怀疑皇后了，可没有证据，为了朝廷的安定，也只好先忍耐。东方璧一路跟着来到相国寺，直到上完香出来，兄弟相望而不相识，父子插肩而不可认，一时错过，注定错过一生，他不能上前，不能说话，因为以他现在的样子不但无法相认，还会招致杀身之祸，他只能含痛隐忍，将万千悲苦尽藏心头。

他独自走进佛堂大殿看着那殿堂上的那具佛像，其相貌和那座破寺庙的竟一模一样，“大梦初醒，往事如烟，佛祖，你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佛曰万千大道，皆为尘土之故，弟子……选好路了，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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