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风 第三十一章、忧喜交加

子诚回到南宫至门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那块熟悉的牌匾，这里，这个禁锢了他多年的地方，这一次又要被禁锢了吗，就像当年一样。

子诚走进门内，宫人见了纷纷上前行礼，阿落见子诚满头是水，忙让宫人前去拿毛巾，阿汐上前道“殿下，你这是？”

子诚抬起头凝视阿汐，“去把宫门关上，你……不要出去，一步也不准离开。”说罢子诚便朝着寝殿走去。

阿落心想这多半又是受陛下责罚了，没准还和阿汐有关，于是不高兴地瞪了阿汐一眼。

事后阿汐来到子诚寝殿内，见子诚独自坐在窗边，一脸的落寞、孤独，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时刻散发着拒人于外的气息。

阿汐上前道“殿下，是否与阿汐有关，是因为阿汐被殿下带回来的事，陛下为难殿下了，是吗？”

子诚转过头望着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而不是将你留在陆如风身边。”

“奴婢……”

“不要称奴婢，也别称小女，离得太远，在我面前，你可以自称我。”

“甘州叛乱虽已平定，但余党未清，地方形势依旧严峻，所以陛下才会派七皇子前去善后，殿下是担心奴婢……我继续留在甘州会有危险，所以将我一并带回，我不过一侍女，殿下何须如此费心。”

子诚一笑道“那你是埋怨我分开了你和你家公子？”

阿汐急道“殿下可能误会了，我与公子只有主仆之情，绝无男女之爱，我如此，公子也如此，天地可鉴。”

子诚站起来慢慢走到她侧脸前“与其天地鉴之，我更相信人心可鉴，我把你带回来，是因为……在乎，因为在乎，所以珍惜，因为珍惜，所以……喜欢。”

阿汐顿时涨红了脸，发愣片刻后立即回过神来，“殿下尊贵之身，阿汐不过一奴婢，怎敢担殿下喜欢，请殿下不要戏耍小女。”

“你现在可以逃避，但不要拒绝，今天我不开心，可看见你却舒畅了些，把这份心情给我留下吧。”

二人只顾自己闲聊，殊不知阿落已在门口站立多时，阿落端着水盆进来道“殿下，先沐浴更衣吧，沐浴后再用膳。”

阿汐见之立刻鞠了躬便急忙离去，她跑到水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脑海再次浮现出刚才的话语，又觉得内心颇为喜悦，她知道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位殿下，只是这份感情来的太不是时候，她还无法回应。

长庭回到家后，闻听老太太生病在床，气也不歇地跑去探望，“奶奶，听说您病了，是什么病，严重吗？”

上官老太太微笑道“没事，已经好多了，看见你平安回来，我的病就全好了。”

长庭含泪道“是孙儿不孝，未能在您跟前尽孝，让您担心了。”

老太太安慰道“都是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流泪，这可不行，你现在可是翰林，传出去岂不笑话。”

“奶奶，我……”长庭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长庭，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长庭将甘州之事以及自己被贬过往说了出来。老太太道“原来是这样，这件事你办的很不好，你不该插手皇子之间的事。”

“我也不想，只是那名女子实属可怜，故而动恻隐之心。”

“在这世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你让她独自活在世上，四处流浪，这未必就是仁慈，好在这次陛下没有过分责罚，只是以后你在朝里要更加谨慎小心了。”

“长庭明白了。”

“其实你想过没有，这次的根源出在哪儿，只是因为你包庇了一个罪犯家眷吗？”

“不，陛下真正气恼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我和皇子一同欺瞒他。”

老太太点头道“没错，这才是陛下真正生气的，好在你还没有完全和皇子站边，否则便不是这般结局，陛下想要的是你对他绝对的忠诚，只效忠他一人，所以才小惩大诫警告你，虽贬为主簿却依旧留在圣前，那是在给你机会，其实你这个时候被降职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现如今荣王和六皇子斗的如火如荼，现在又掺合进了一个三皇子，这些皇家兄弟少不了要拉帮结派互相争斗，你这时被贬正好会让旁人以为你失宠了，那样他们就不会来找你，正好可以避开那些麻烦事。”

长庭想了下说道“没错，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奶奶早些休息，晚饭待会儿我给你端进来”……

长庭离开房间后到外面训斥了桐儿一番“你是怎么照顾奶奶的，她竟消瘦了这么多，奶奶到底得的什么病。”

桐儿道“是伤寒。”

长庭急道“什么，那她……”

“哦，奶奶现在已经没事了，多亏了玉之姐。”

“玉之来过了？”

“奶奶刚害病之时，大夫虽然开了药，但因为忧心你的事，所以导致病情加重，加上奶奶年纪大了，连大夫都让我们准备后事，多亏了玉之姐，她说她小时候害过伤寒，祖辈留有偏方，药房里缺少几味药，她便每日上山采药，手上的伤疤都多了好几道，玉之姐将药配好送到府上，奶奶吃过后果有好转，可后来奶奶知道了是她送的，便将她的药当着她的面扔了出去。”

“什么，那玉之她……”

“玉之姐挺失落的，奶奶也停止了用药，但玉之姐还是每天都来送药，不管天晴下雨，为了躲开奶奶视线，便每次都将药包了好了趁着天还没亮悄悄交给我，可还是被奶奶发现了，日子长了奶奶也没再说什么，也开始用药了，有一次玉之姐忘了带伞，奶奶居然让老胡将伞给她送去，那次玉之姐都流泪了，看样子奶奶是接受玉之姐了，哥，估计你们的好事也近了。”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受苦了。”

长庭服侍老太太用过晚饭后，长庭道“奶奶，你还没好全，就早点休息。”

老太太道“看你这身行头，你是要出去吗？是去见她吧。”

“奶奶，我……”

“今夜风大，要出去多加件外衣，收摊后早些回来。”

“谢谢奶奶！”长庭顿时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此刻他高兴万分，虽官路坎坷，但情路却柳暗花明。

他来到玉之摆摊所处，这里有着夜市，特别热闹，所以她的摊子生意也很好，长庭见玉之有点忙不过来，于是上前帮忙，玉之见长庭平安归来激动不已，竟忘了给客人端面，客人调侃道“老板，你情哥哥回来了也不能忘了我的面啊。”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来。”

“我来吧。”长庭端过面给客人送去……

待生意忙过后，长庭帮忙收拾，玉之见后连忙说道“你现在是官，怎么能做这些，要是让你那些同僚看到后会取笑你的。”

“笑就笑呗，我为我未婚妻洗碗抹桌怎么了。”

玉之一阵发愣，“长庭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是都听见了嘛，未婚妻，宋玉之，这次甘州平乱我经历了很多，刀光剑影，好几次差点回不来，事后我总在想，要是我回不来，那你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谁来护着你，闭上眼就再也看不见你的笑，倒下了就再也吃不到你亲手煮的面，我不想失约，不想失去，玉之，我现在回来了，我不想再可望不可及，不想再让你独自一人为了生计奔波，不让你为了采药弄得满手是伤，眼下奶奶也默许了，所有的阻力都没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想抓住，也请你珍惜，我们别再错过了。”

“你想好了，我不会对你的仕途有任何帮助，我的出身可能还会让你被人笑话。”

“那我也愿意，我们真心相爱，管他人作甚，只有不懂得爱为何物的人才会笑话，我也不要你帮助我的仕途，我只想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能吃到你亲手为我做的早饭，每天回家后能看见你的笑容，这样就够了，你愿意吗？”

玉之难掩内心激动，双眼含泪道“要是我愿意了，你别后悔。”

“今生爱汝，永世无悔。”

就在两人含情对望之时，河对岸放起了烟花，仿佛是在祝福他们，这一刻、这一幕，美好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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