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黯之日 第二章 崩塌的废墟

第二章崩塌的废墟

火光蔓延在城市的一个个角落里，每一处被点燃的废墟都因为跳动燃烧的火焰，染上了不可名状的，不停跃动着的阴影。

曾经的“城市”就这样在支离破碎之中变得无比的寂静，只能听到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偶尔在废墟之下传出的啮齿动物啃食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里曾经被叫做“城市”，或者是被叫做“庇护所”。当然也有一部分守旧的人称之为“壁垒”，并且还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数字的编号。

而这里我记得好像是017——也有可能是107，我只是听到那些人说过一两次——那些曾经居住在所谓“壁垒”中的人。

那些人每次说起这个的时候都显得无比骄傲，好像天生就比居住在荒野中的流民高贵一等。

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居住的“壁垒”前面的编号，那好像就是他们比别人高贵的证明。

不过我还是记不住。

但对于现在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它曾经是叫“城市”也好，还是说叫“庇护所”也罢，现在的它都只剩下了一个统一的名字——废墟。

一切都发生在不久之前——这是徐川推断出来的，推断的依据是因为这里的废墟里还有没熄灭的火焰在燃烧着，不像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样子。

而且说句实话，徐川也不清楚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徐川”刚刚到这里不久。

换个专业点的说法，或者说是换个扯淡一点说法，徐川穿越了，而且还是很不负责任的那种。

我们把时间拉回到这个苦逼的意识刚刚清醒的时间点，也就是大概一天前——

那是一片冰冷的废墟，一片死寂，然后……

“嗷——疼疼疼疼——！”

本来好好的一个末日降临的剧本，就因为这声鬼哭狼嚎，瞬间变得一点意境都没有了。

当时那个场面就像是——这么说吧，比方说你刚刚打开一个据说是贼恐怖的电影，准备好了所有措施——比如拉上的窗帘和昏暗的光线。

在你感觉自己的观影氛围营造的很丰满之后，并打开电影打算一有什么恐怖场景出现的预兆就马上缩起来，才发现电影里突然窜出的只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天使之翼。

而且是还喊着各种风格的“系兄弟就来砍我”的那种。

反正怎么操淡怎么来。

而且最破坏气氛的是徐川他的惨叫是那种……怎么说呢，他就是很特别的那种。

非要我形容就是自带抑扬顿挫四音变声。具体内容过于喜感，如果大家愿意自己模拟的话请随意，反正这里就不举例子了。

emmmm……好像有些偏题了，那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徐川是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苏醒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小空间里。

严格一点说，这里已经不能用昏暗来形容了，基本上是在一个什么光源都没有的黑暗里，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从几个缝隙里透过来的一点点的微光。

徐川最开始试着动了动眼皮，嗯，能动。然后才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

“我记得我出车祸了吧，一点儿都不疼？”

“不会是死了吧，天堂就这样？黑灯瞎火的，服务质量真差。”

“卧槽，我为什么动不了，人死了不会就这样吧？这样一直不能动？那还不得无聊死？”

就这样吐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槽之后，徐川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种程度的黑暗，看见了周围的一个模糊轮廓——

“这……好像是在地底下吧？难不成我穿越了？那我是不是有什么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啊，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啊。”

“金手指？系统？随身老爷爷？穿越手环？随便你是什么都行你吱个声啊……”

“现在我应该是出了车祸昏迷做梦了吧，感觉这样也挺带感的……”

在徐川让自己的中二病病情严重恶化之前，以一种我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能坚持下来的羞耻语气，自言自语了大概有——额……管他多长时间呢。

反正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因为一阵突然出现的饥饿感打断了徐川的思路。

“卧槽，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不说别的，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毕竟这样一直待在地下总不是个办法。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徐川发现这种饥饿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法忍受的饥饿。

这种饥饿的感觉不仅仅是让徐川百爪挠心的想吃东西，而且让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现在用的这个身体估计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因为那种难以表达的饥饿感仅仅只持续了很短很短的时间，然后就消失不见，只能微弱的感觉到自己的胃里有一些微微的麻木感和空虚感。

这是人体濒临极限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一种现象，碰巧徐川知道。

这具身体需要食物，而且是急需。几乎就是这股饥饿感无预兆的来临后又仓促消退的瞬间，徐川就做出了判断——

当代二比青年并不代表白痴，其实单论智商的话，徐川的智商应该属于比较高的那一部分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只要他肯稍微用用脑子，分析问题还是很快的。

“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么从地下出去，不管是食物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好，都得等我先出去了才有可能得到。”

想到这里，徐川定了定神，开始借着几处缝隙里透出来的微光观察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应该是一个比较狭小的地下空间，自己的行动能力被严重限制了，好像是建筑物坍塌之后自己被埋起来了，自己的身体下面是碎石堆，上面被一整个扭曲变形的柱子撑起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

确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徐川开始尝试着一点一点活动身体。

“右手……右手可以活动，左手的话……感觉不到左手了……”

“痛感不明显……看来要不然是这具身体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轻，要不然就是这具身体的伤势已经非常严重了……”

“腿还能动……没有特别疼的地方……嘶，右腿可能有伤……”

“上半身应该没……嗷——疼疼疼疼疼疼疼……”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我形容的那一幕。

当徐川第二次悠悠转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处在一个非常懵逼的状态——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哦对了，好像自己是出车祸了……然后，然后是什么来着……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越了……

“卧槽，对啊，我好像是穿越了啊……后来怎么晕过去的来着……我怎么记得好像是疼的……”

“……我起来了……现在看来这具身体伤的很重啊……”

徐川把被埋在一层碎石下面的右手一点点抽出来，每一次幅度稍大的活动都会牵扯到上半身的肌肉，然后引发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徐川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着，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没办法控制，而被连续的剧痛不断刺激的大脑一点点接近麻木。

在双眼都开始翻白的情况下，徐川右臂上的肌肉猛的绷紧，整一个手臂就这样从碎石中抽离出来。

这个动作就有点过于激烈了。因为激烈的动作而被牵扯到的上半身感受到了一种撕裂的痛苦，剧痛像巨浪一样汹涌袭来，让徐川的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全部被剧烈的痛感填满。

这时候他宁愿晕过去。

没有多余的力气发出声音，狭小的地下空间里充满了徐川如同破风箱一样的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徐川的呼吸声逐渐平息下来，意识也逐渐回归身体，好不容易被解脱出来的右手尽可能缓慢地从下往上一寸寸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最终在右下腹的部位停下来。

“卧槽，这次真的玩大了……”

......

抚摸着腹部明显突出来的一根钢筋，徐川不知道自己要继续做些什么了。

知道自己被埋了不要紧，忍着疼也不要紧，因为徐川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最可怕的情况。

但是现在徐川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儿过于乐观了。

或者应该把“可能”去掉。

看看现在徐川的情况吧——又是受了可能致命的贯穿伤，又是被钉在了地下，又是被掩埋。综合以上给出的情况考虑，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姑且算自己真的能逃离出去，在带着这种严重伤势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在废墟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即使按照最理想的情况，徐川的伤口没有化脓感染或者是感染症状很轻微，他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活到伤口愈合机会。

换句话就是说，徐川死定了。

心理状态崩溃的徐川准备好就这样迎接死亡，静静地躺了下去，放空了大脑。

至少睡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比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冰凉更好。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不一会徐川的思维就开始模糊起来，变得昏昏沉沉的，慢慢陷入一种浑噩的感觉中。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挺不错的……”

在思维在缓缓停转之前，徐川突然笑了。

一切都重归于黑暗。

……

但是徐川并没有死，因为他死了小说就不用看了。

所以我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对那个世界做出了一点小小的影响，给他安排了一点小小的巧合。

一阵又一阵针扎一样的疼痛袭来，第三次逼着徐川再次睁开了眼睛。而且这一次的疼痛还伴随着咀嚼血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咔嚓……吱……”

徐川艰难地抬起头，努力把头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见悠悠的几点红光正徘徊在自己的左手边。

长时间的黑暗让徐川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而且从几处缝隙里透出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的缘故，变得明亮了几分。借着这几分微弱的光线，徐川大概看清楚了在自己左手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的长相和徐川记忆里的老鼠类似，只不过它那过大的体型让徐川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记忆里那种胆小的啮齿动物。

徐川的移动也明显的吓了它一跳，灰黑的尾巴猛然翘起，歪头侧向徐川的方向。

这样也让徐川终于得以看清了这东西的正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和一般的老鼠外表类似，加上尾巴这个“老鼠”大概有半米多长，但是嘴巴却不比正常的老鼠大多少，而且整个下颌都变得细长。它的眼睛好像退化了一样，应该是丧失了视力，整个眼珠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甲质壳，不知道作用是什么，而那种悠悠的红光就是这种甲质壳发出的反光。

它又侧了侧头，像是在听还有没有更多的声音出现。因为不清楚它到底有没有危险，徐川谨慎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它停顿了不久之后，可能是因为没有再听到更多的异动，又把头转了过去，蹲在徐川的左手边，猛的张开嘴巴咬了下去。

“草！”

一股针扎一样的疼痛从左手上传来，让没有准备的徐川大声叫了出来。“老鼠”在听到徐川的喊声之后从他的左手边瞬间窜出，从一个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徐川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左手上，发现自己的左手中指被牢牢的卡在了两根三角铁的中间无法动弹，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半根手指已经发黑了。

而刚才那个“老鼠”啃噬的就是中指发黑的前半截，骨头意见完全漏了出来，周围的肉泛着白。因为手指被三角铁卡的死死的，所以仅仅只有一点点血流出。

在缓了这么一阵时间之后，徐川的心理状态差不多又回来了。

人都是怕死的，但是刚刚都放完狠话了，总要找个借口。

“如果活生生被老鼠啃死，这死法也太憋屈了吧……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就算现在真的是在做梦，那在梦里我现在再怎么说也都是个穿越者，不仅没有金手指还死的那么憋屈，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啊……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要死外边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吃你们一口东西......”

最后一句里面混进了什么诡异的内容，请无视。

在给自己找了一堆要不计代价地想办法出去的理由之后，正要自己给自己给自己打（打）气（脸）的徐川就听见刚才已经消失的“吱吱”声再次出现。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声音是成群结队的传来的。

徐川猛然间吓出一身的冷汗，也顾不上给自己找更多的理由，赶紧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出去。

不过实际上也根本就用不到那么多理由，只不过是他的面子有点抹不过去而已。但在发现自己真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追上并给予一个法式湿吻之后，他的求生欲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简而言之就是怕死。

这是徐川在意识逐渐模糊之前最后的念头。意识开始慢慢消退，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徐川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把手指从被卡紧的三角铁中解脱出来，每一次尝试都会带来手指和腹部撕裂一样的疼痛——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疼痛也变得麻木。

出不去，手指被卡死了。

但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之后，伴随着肌肉组织的撕裂声，徐川的只剩下半截中指的左手猛的抽了出来。“吱吱”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徐川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麻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离这里。

这个想法已经印在了他的潜意识里面。

双眼已经泛白的他可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理智。并没有浪费时间处理正流着血的左手，也没有时间做任何止血的措施，徐川争分夺秒的直接用双手握住了被穿刺的小腹上凸起的钢筋。

毕竟是要和时间赛跑，在那成群结队的“死神”来临之前，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

在双手刚一和钢筋接触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就让徐川全身的肌肉拧起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双肺就像破风箱一样剧烈的抽动着，发出极为粗重的“嗬嗬”声。

他整个人的思维一片空白，但双手却依然在慢慢用力，让被握紧的钢筋从身体里面一寸寸的拔出。

虽然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像筛糠一样颤抖着，但他的手一直都不曾从被握紧的钢筋上放开，直到整根没入的钢筋都被徐川从自己身上拔出来，留下一个恐怖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流出。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也没有包扎身上的伤口，像疯了一样的疯狂挖掘着有光线透出的方向的碎石。

血液浇在碎石间的粉末上面，混合成了暗红的泥浆，透出来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

挡在徐川面前的碎石越来越少，透过的光线也越来越多，这一幕更加刺激了已经完全疯狂了的徐川，让他不顾一切地挖掘着挡在面前的所有东西。

突然间，指甲发出了刮擦硬物的刺耳声音。碎石已经不见了，挡在徐川面前的是一整块坍塌下来的墙壁，上面是刚才双手指甲刮出的数条灰白的痕迹。

没有路了。

身后追逐而至的“吱吱”声越来越大，死亡逐渐逼近。就在这时，徐川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响动，而面前挡住路的墙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一道贯穿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