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录 第二章 化不了的干戈

次日早上9：43分，白柒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用不着摸手机也知道两人睡过头。透过挡风玻璃，白柒看到了邵生华与九位修行者站在不远处聊天，他们应该是受邵生华邀请前来超度亡魂。的确，向岗村这里一晚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尽快超度，恐怕用不到第七天这里就变成一个冤魂之地，到时候整理得花更大的力气。

“叶欣，醒醒，早上了。”白柒喊道。

叶欣支吾一声“嗯”，眼皮都没睁开又睡过去。

白柒没急着再次催促，反而饶有兴趣辨认这几位修行者。那一位拿着禅杖，穿着彩色袈裟的光头他认得，是白云山禅寺的戒忍大师，身后的六位左胸前印着禅寺标注的青色袈裟光头自然寺庙里的僧人。而剩下两位则是一名中年女性尼姑和她的俗家弟子。

“喂喂，醒醒，醒醒。”白柒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这次不仅用嘴巴说，还用手朝后拍醒叶欣，“我看到了你们普陀的尼姑也在，还有一位貌似是她的弟子。”他从那位尼姑的左胸前的标志——观音手持的净水瓶，认出是普陀山尼姑庵衣服。

“倪哥？我们普陀山哪来黑人种的修行者。”叶欣胡言乱语道，待脑子清醒片刻，心里回味：“哦不对，柒师兄说是尼姑。”叶欣脑海中一时浮出两个身影：“不是这么背吧。”她脸露哀愁，右手捂着眼睛企图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她试探性地问道：“柒师兄，那位普陀门派的是不是年纪在五十来岁，左手持着观音净水瓶，腰间还别着三根蜡黄色的小棍子。然后那个弟子是男的，高高的，比她高半截，西裤白衬衫外面还套一件黑色马甲。”

描述得一字不差，白柒好奇：“你怎么知道的？”如果不是从后视镜盯着叶欣捂住自己眼睛，他肯定以为叶欣是看着现场来描述的。

叶欣说出缘由：“那位是我的师父和我一位女师叔的儿子。我师傅两周前来羊城的庵交流学习。”

白柒大悟：“不过，你师父来了也不用一脸惆怅吧？睡懒觉人之常情罢了。”

叶欣唉叹，道：“我不是怕师父，我是不想见到师父隔壁的那位，陈启征，他很烦人。”白柒感受到一股八卦的气息，他心里其实饶有兴趣，但他嘴上故意不问，车上陷入尴尬的寂静。

几分钟后，叶欣先是按耐不住，打破了这片沉静：“你不好奇吗？”

白柒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问？”

白柒道：“等你问我。”

“哼！”

“好好好，我问呗。”白柒妥协，哄小孩的语气道：“那为什么呢？”

“师父想撮合我们两个，可是我不想。”叶欣放弃自我的语气说道，但突然她又露出狡诈的表情，她心生一计，”要不……”

白柒立马打断：“想我假扮你男朋友？不行，我不想见你师父，万一被她认得我是黑瞳，免不了大战一场。”

叶欣对白柒撒起娇来：“哎~呀！行行好嘛，白柒师~兄。”她做出一番诱惑的姿态，撩开裤脚，一双花白的双腿伸到挡位附近。

面对诱惑，白柒显得异常很冷静：“我才和你认识一个晚上，我们的交情不值得冒这个险。这样好了，我这个人奉行等价交换，我帮你解决这次，你要答应做我三件事？”

叶欣：“什么事？”

白柒：“你也是金先生的书迷，什么事我不说，因为我还没想到。但你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叶欣犹豫不决，挣扎数十秒后，答应了白柒的“要挟”。看来她是真的很烦这个叫陈启征的人。

几分钟后，两人携手从车里下来。叶欣用放在副驾驶后面的湿纸巾和化妆盒整理了一翻。白柒看楞住，昨晚灯光昏暗没看清，现在借着阳光，没想到叶欣长得相当精致。

叶欣挽着白柒快步走向自己的师父静观大师，她轻声唤道：“师父。”

所有人扭头，愕然。有些人是被叶欣的外貌所吸引，也有些人是被为什么白柒还在这里所吓到，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到白柒挽着叶欣，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陈启征看在眼里，愣住，张口半天没吐出一字。

叶欣看在眼里，心里却在乐呵着。这个烦人修行时就一直缠着自己，现在考研究生居然还特地考来羊城的大学。

小生模样的白柒客气地向静观大师打招呼：“静观师太，您好。我是叶欣的男友，我姓雪，单名生。”

静观师太虽然被叶欣突然出现吓到，但很快恢复镇静。能成为省级的修行者，眼力自然不能或缺，加上自己人生阅历丰富，通过白柒和叶欣细微动作、神态之间的交流，看穿这两人是在假装情侣。但她没有说破，毕竟自己扯红线几次都没有后续进展，也明白有些事不能一厢情愿。静观师太点头回敬，仔细端详起白柒。结实、高大、帅气，可以说是比自己的师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位名叫雪生的男孩似乎有点熟悉，自己肯定没见过，但长相和一位认识的人有几分相似，只是忘记是哪位，而且自己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这男孩有古怪。她开口：“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顿了一下，补充：”你的家人？”

白柒一脸淡定地，睁眼撒谎道：“我父亲平常在白云山下占卦，我偶尔也会帮忙。”

陈启征回过神，着急，插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柒笑称：“这案子，邵队让我陪叶欣去调查。”答非所谓，但是不要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启征失落，欲言又止。

“不好意思，借雪生来聊两句。”邵生华把白柒拉倒一侧，低语质问：“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

白柒故意提高音量回答：“我们昨晚在车上睡过头了。”他特意把加重“睡”字，因为他突发奇想逗逗这个在感情上处于卑微的可怜人。但正所谓见好就收，目的达到了就行，该到演出的最后一幕了。白柒握住叶欣的手，朝众人道别，道：“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去查案了。”两人正准备离开。

静观大师脑海中搜索终于有结果，一手按在叶欣肩膀，道：“白柒？白家的小儿子。”

白柒下意识地回头应答：“在！”随后暗骂一声：“靠。”

静观师太把叶欣往后用力一拉，分开两人的同时，她借力飞扑朝前。“南海观音菩萨，请助我斩妖除魔的力量。”静观师太向天界神明祷告，激活存储在自身的法力。天空在她吟唱过后，朝着静观师太的眉心射下一道筷子粗细的光柱，身体的法力被激活，身上裹上一件由法力凝聚的白色观音服饰。

另外一边，白柒面对省级天师也不敢轻敌，在静观师太开口的瞬间，自己向后撤退，同时也对地大喊：“撒旦先生，请给我代理的身份。”他的脚下出现一个黑色的圆圈，两只黑手从圈中伸出，沿着两条腿盘旋而上，直至到达眼部才结束。黑手化作黑色魔力渗入白柒体内，白柒眼睛一闭，一睁，眼白变成黑色。再一闭一睁，魔力形成一套黑色的西服。

“观音净掌。”

静观师太右手使出一掌，白柒回身用左手击其右腕并往外拨开，化解了第一式攻击。第一招余温尚未冷却，静观师太左手使出相同的一掌。

白柒右手本来已做好格挡姿势，但突然上方有所感觉，而且发现师太左掌打出速度异慢于右掌，估计有诈，是虚招。故右手变成举高托顶姿势，用胸口接这一左掌。在静观师太左掌击中白柒胸口的同时，他的右手也接了一招来自上方的虚空一掌。

“嗯！”白柒发出一声闷叫，判断正确，左掌是虚招。

这招的精妙之处在于，虚实结合，先用第一招固化对手思维，再用虚招掩饰来自上方的奇袭。只可惜静观师太过于急躁，虚招动作也过于虚浮，被白柒所发现。

静观师太本来就不擅长拳法，准备掏出腰间的三根棍子武器。白柒不敢大意，边退边做好反击的准备，要想自己毫发无伤，光防御是不够的。

另一方面，戒忍大师和和邵生华后知后觉，终于赶到战局，在静观师太掏出武器前，一边一位，擒住静观师太的双手。

静观师太大怒：“戒忍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阿弥陀佛。”戒忍大师在她耳边道一声佛语，“师妹，冷静。”

白柒则借此时机拉开距离，打手势阻止想跑进战局的叶欣。白柒自我内视伤，硬吃一掌的后果除了微痛以外也没出现内伤。

静观师太恢复冷静后，两人随之松开双手。她先是向戒忍大师为自己的冲动行为道歉，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被愤怒冲昏头脑，再向邵生华反省不应该在他的地盘大开杀戒。可是，她没理会距离自己几米远的白柒，明明白柒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喂，那边那位不讲理的师太，您还没有向我道歉呢？”白柒假装受伤，揉着自己胸口。

戒忍和邵生华同时向白柒做出别说话手势，责怪他不应该多讲。

静观师太冷“哼”一声，道：“我不觉得对恶魔出手是一件错事。”

见双方战火暂时平息，后辈们才敢上前关心。叶欣虽然道行不高，但刚刚简单的过招还是能看清楚大半，招式中师父出招了三招，白柒只守不攻，挡下两招但却硬接了一招，算上来自然只有白柒受伤了。再加上陈启征先一步来到师父身边的关系，所以自己则径直跑到几米远的白柒身边。

“你没事吧？”叶欣关心地问。

白柒揉着伤口，假意受伤，苦口道：“我感觉自己受了内伤，扶我一下。哎呦！”

叶欣一手掺扶，一手准备帮他搓揉伤口平复混乱的血气。但静观师太一言喝道：“欣儿，别被恶魔骗了。我刚才左手那一招是虚招，他肯定连皮都没伤到。”叶欣看着白柒的哀嚎不像作假，可师父又没理由骗自己，心中疑惑、纠结，盯住白柒。

1，2，3……9，10，白柒“噗嗤”忍不住一笑，先行败下阵。

“讨厌！”叶欣一掌打在白柒中招处，但是没有丢下白柒不管，因为戏不能中断。

见静观师太情绪稳定，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戒忍大师开口了：“师妹，此事你错了，白柒小友虽然是黑瞳，但据我了解他手上并未沾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我知道。”静观师太低头，没有辩解。

戒忍大师：“那你为何还？对黑瞳出手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不能保持冷静地出手，虽然你这次没有被愤怒所吞噬，但出手时不能保持冷静，你就不能发挥你全部的实力。”

“喂！戒忍，你这就过分了，你帮哪一边？”白柒站在远处嚷嚷。

“我……”静观师太想辩解，但最后承认道：“师兄说得是。”

叶欣喃喃：“师父……”她没说下去，但是她脸上已经把想要问的问题全部表露。每一位厌恶恶魔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会如此不理智地出手，必然和恶魔有着不一样的渊源，只是以前在山上没机会问。

其实大家都有好奇的心，只是不好意思问。

本着弟子和师父间不应有过多影响修行的秘密，静观师太觉得也该叶欣知道一些自己的过去，当众说出缘由：“当年我还是普通人时，我们一家四口生活在普陀山脚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天，一位黑瞳恶魔来到我们村，他看上了我弟弟天赋，想收他为徒。我父母怎么舍得让宝贝儿子离开自己，所以我父母拒绝黑瞳恶魔的要求，说完的下一秒就被黑瞳恶魔一招所杀死，弟弟反抗无果也被黑瞳撞死在墙上。我本来也要死在他手上，还好师父及时赶到，救下我并带我回山上。所以现在每一次见到恶魔，我就想起我的父母，想起我那才十岁的弟弟。我一开始拜入普陀山也只是为了学艺报仇，只不过后来被观音菩萨点悟，出家剃度。”

叶欣感同身受，红着眼对着白柒喃喃道：“你们黑瞳真的可恶，滥杀无辜。”

白柒不多辩解，事实如此。

静观师太对着远处的白柒，道：“白家小子，你认识一个叫方正的恶魔吗？”

白柒点点头，方正热衷于收弟子，致力于发展壮大黑瞳队伍。但是他有性格偏差，本着得不到也不能给别人用，所以一旦得不到的东西，他都会摧毁掉。

静观师太又问：“据我所知恶魔约定：不能为异族而出卖同族，所以他在哪你不能说。那么，如果你和他比起来，实力差距如何？”

“不分上下。”

静观师太：“即是我打赢你，我就可以击败他？”

“可以这么说。”

戒忍大师、邵生华劝：“师妹！”“师太！”

静观师太给他们俩投向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那么你能否全力与我切磋一次？我想知道我三十余年的苦修，究竟和他有没有差距。”

叶欣拉住白柒的衣角，希望他不要答应，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但作为一名修行者，怎么可以拒绝这么诚恳的切磋请求。

白柒果断，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