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木生 第六章：京师清洗

蛮族这边还在热火朝天的举办着角斗擂台大赛，可是南国的京师正在经历着一场风云变幻的朝廷大清洗，所有涉及到木生父亲案子的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那些曾经在边关被老宰相一手提拔的人，还有在三年一次的科举上被提拔的门生，稍微算一算，大概是有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涉及到其中了，他们都有可能在这次的大清洗中受到牵连。朝廷上下都是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被杀死的人。

老皇帝威严的坐在偏殿里，看着护卫军内卫呈交上来的密折，这次密折写的很多，也写的很长，老皇帝看了很久，密折里也有可能是一份大清洗的名单，过了很久之后，老皇帝终于召见了内卫首领庞图。

老太监急忙出来传庞图觐见

两人私下聊了起来。

“公公，皇上的心情怎么样，跟你说了是因为什么事情宣召的么？”

那老太监一把拉住庞图说：“大人，太监不得干政，你忘了这条组训了吗？皇上特别忌讳这个东西，是不会跟我们说的。不知道内为中有谁给皇上看了个神秘东西，他老人家已经一个人坐在那里捉摸了半天，我本来想给他递上一杯茶的，但是看他那么严谨的样子，我都没敢进去。待会你进去的时候说话小心一点，皇上最近的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一直咳嗽不断，我看他把咳出来的东西放到手帕里包裹起来，大概是不好的东西”

庞图一边塞给老太监贿赂的银票，一边巴结的说：“公公，我们都是一辈子的老交情了，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有些事情我们外面的人不好说，还请公公帮我美言几句，帮我照应着点”

老太监没有推辞，迅速的收下银票说：“你放心，庞大人，这些事你不说我都明白，

庞图来到偏殿，跪下磕头，皇帝看到他来轻声的说：“来人，赐座，”

庞图受宠若惊，他给皇帝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三十年差不多了，如今已经事两鬓斑白了，可从未受过如此的礼遇。他跪在地上说：“陛下，我就跪下回话吧，您给我赐座，我做了不习惯”

皇帝看了看虔诚的跪在地上的庞图说：“你还是坐着吧，你也老了，跪着身体吃不消。我依然记得我们当初相遇的那段时光，你是那么的年少，意气奋发，我听到你说的那番言论，真的是震撼我的内心，我当时就决定启用你作为我的东宫舍人。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你了，为了朝廷上下的稳定，让你委身在这内卫之中，做一个小小的内卫之主。时间过的真是快啊，一转眼，我们都老了，都到了五十多岁了。我祖父活了不到五十，父亲也是不到五十，我都活了快到六十了，要不是有你的辅佐，我可能早就驾鹤西去了。”

跪在地上的庞图听得双眼湿润了，三十年前他们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次武举考试之前，他喝醉了，在高谈阔论。说要为国家荡平四面八方的外患，这份言论虽说是醉后的失言，可是被太子听到了，太子觉得他有雄次心壮志，就一路推荐给父亲，直接做了自己得东宫属官。转眼之间，老皇帝已经给自己准备身后之事了。

“陛下，您对我庞图有再造之恩，如果没有您的赏识，我如今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或者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哪里有机会活到现在，我在您的身边做事，不求回报，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都是分内之事，”

“老宰相的儿子是你故意放走的吧？我了解你的为人，如果你想抓住他，他是跑不了的，京师守卫这么森严，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走不了的。我知道你放走他的理由是什么，你是担心朕这么做，会激怒宰相的党羽，是在给朕考虑”。皇帝的语气里也是略带忧伤的口吻。

跪在地上的庞图没有说话，只是使劲的啜泣着。

皇帝又问他：“你觉得内卫中有谁可以代替你？你总会有老去的一天，我想让你隐退了，”

庞图没有想到老皇帝自己说这番话，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退隐，他爱这个国家，热爱这个工作，。他觉得自己会累死在这个位置上，可是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一把抹去眼泪，一边抬头说：“甲虎可堪当重任，只是此人脾气还是不够沉稳，做事心胸还不够宽广，我本还打算亲自带着他磨练一段时间，既然皇上想让我退隐，那就让甲虎接替我的位置吧”

皇帝示意太监给庞图递上手巾

皇帝叹了口气示意身边的太监都出去，太监们都按照手势从门内悄悄地出去了。

“我撑不了多久了，前两日我吐血了，我问过御医了，他告诉我说这是心血耗尽了，如果此时做了闲云野鹤，不顾及天下社稷，还能够稍作休息，多活个三五个月。如果还是这样操劳不止，说不定下次就是黑血狂喷，到时候心血耗尽，回天乏术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着急帮太子清理好继位的障碍了？”

“太子懦弱，不像我的性格，宁王倒是跟我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又性格残暴，经常虐杀手下，这天下交给他我是十万个不放心，思来想去，我只能交给太子。如所有的大臣都能够以一心的辅佐他，那也好，可最近几年宫内出现的间谍，让我对所有的大臣不放心，都觉得他们是敌国派过来的奸细。我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和你手里的护卫军。我想让你退隐是真的想保护你，我不想我死后会有大臣找你算账，你们内卫帮我做了不少的事情，你到时候没有了靠山，该怎么应对那些比豺狼虎豹还要猛的大臣？”

“死牢中的木宰相已经上书过好几次，说临死前要见我一面，我都给拒绝了，木宰相为我们南国的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我没有脸见他，等我九泉之下见到他，我再跟他说抱歉。

你看到这些奏折了吧？堆得跟小山一样，都是大臣们给木宰相说情的，我一个都没有看，过来说情的大臣越是多，我越是担心害怕，我就怕看了之后会心软，我杀他是为了社稷，并不是因为他有罪”

这么多年以来，皇帝从不跟他说心事，这是第一次两人敞开心扉的说这些事，他苦笑着说：“陛下说的归隐，也是要杀了我吗?木宰相是跟我同年到东宫效力的属官，我们一路走过来，他在明面上帮你降服叛臣，抵御外来侵略，算是为您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还有儿子能够营救，我没有家庭，我担心有了孩子后就不能够全力帮助陛下做事了，所以至今依然是孑然一身。而我只能悄悄地死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悄无声息的没人知道”

“庞图啊，朕真的不想让你卷进来这场血腥厮杀里面了，你们两个不能都死了，起码你的生死，我目前还能够左右，朕的日子不多了”

夜晚的偏殿里，没有点亮主灯，只是点了一个微弱的小灯，老皇帝使劲的咳嗽了好几声，那声音穿过偏殿，穿过悠长的内宫走廊，环绕在整个皇宫，听了让人觉得渗人。

庞图一边哭泣，一边笑着说：“陛下，为何你就不能够最后信任一次木宰相？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您最忠心的人，我是最了解他的，他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权利，他年轻的时候跟我说过，做官是最烦人的，直到他后来被人诬陷下狱，才开始慢慢的学着怎么做官。如果他要是想反叛您和太子，那当初几十万大军在手的时候他便可以做了皇帝”

皇帝没有说话，呆坐在小灯旁

“陛下，给木宰相抄家的事情是我负责的，你知道他这么大的官，家中除了留在乡下的几十口家人外，就雇佣了四个轿夫，一个做饭的仆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那四个轿夫还是您赏赐给他的。一年四季衣服都只是备了一套。外面看起来偌大的豪宅，找不到一件值钱的家具。这种朴素的生活不是一日两日的在做，而是坚持了几十年啊，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这也是我放走他唯一的儿子的缘故，因为我觉得南国亏钱他们木家太多了。这样的好官，都不能够相信，南国还有什么人值得您信任？”

”陛下还记得当年在边关戍守时候，蛮族来犯，是他背着您突出重围，跑了几十里路，才帮你救了回来。陛下还记得当年平叛时候他带着背部的箭伤鏖战几十场，帮您平定诸王的叛乱，陛下还记得他为了赈灾把全自己一辈子积攒下来微薄的的俸禄带头拿出来的时候吗？所有的凡此种种，实在是太多了，我真的说不出口了。我希望陛下能够念他对社稷做出的贡献，相信他不会反叛太子。再换句话说，您百年之后，如果太子不争气，宁王带兵来犯，到时候谁来替他抵挡，您看现在的朝廷，还有这样的人么”

庞图一连串的反问，表面上似乎深深的打动了已是垂暮之年的老皇帝了，可是庞图哪里知道老皇帝的心比铁块还要硬，要是能够把老皇帝的心掏出来看一看，那这颗心一定是精钢石做的。

老皇帝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手制造的朝廷风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现在想做的事就是安稳的看着太子继位，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忽然老皇帝递给庞图一个奏折说：“给你看个奏折吧，你看了就明白了，”

庞图结果奏折，借着那展小灯旁边微弱的灯光，看到了那封奏折，原来奏折就是甲虎私下提交的，他在奏折里罗列了好几个木宰相的罪状，最重的一条就是勾结大臣，结党营私，里通外国。

庞图瘫坐在偏殿上，过了良久，他反问了一句皇帝

“陛下曾经跟我说过，内卫里只有我有密折的权利，这甲虎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手下，怎么也有了密折的权利，陛下是不是从未真正的相信过我？而是说陛下早就有了想用甲虎替代我的想法？”

老皇帝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庞图：你看这个奏折上的哪件事不能够判他死罪？我平生最讨厌结党营私之人，前朝是怎亡国的，不要我说你应该明白，就是党争的太厉害了，个人党羽的利益早就凌驾于国家的利益之上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临死前把这个弊病给彻底的肃清了。

庞图刚才已经看过甲虎的密折，他毫不示弱的说：“陛下，这甲虎罗列的这么多罪证，哪项是被证实的？不过是怀疑而已，如果仅仅是凭借着几句话，就把当朝宰相给杀了，那我想后面引起的朝廷震动，超纲不稳，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一定抓住机会来犯，到时候国家的安全谁来维护？这个甲虎之心实在是可恶至极。我真是看错了人选，没有想到他为了巴结陛下您的喜好，就随意的罗列朝廷肱股之臣的虚假罪状，这种人今后掌管内卫护卫军，我真的不放心”

此时的庞图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老皇帝不过是在给杀了老宰相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既然自己不愿意帮他找这个借口，那天就用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手下，去罗列这些虚假的罪状，至于那个罗列罪状的人是谁？真的不重要了。

老皇帝看着眼神已经不再信任自己的庞图说：“我想你退隐之前再帮我做一件事，给朕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杀了这个结党营私，里通外国的叛国者，你可还愿意帮朕？”

庞图跪在地上，已经不再说话，沉默了几秒钟，他交出皇帝曾经亲手交给他的护卫军狼符说：“陛下，臣老了，不能饭否？请陛下赐我一死。”

老皇帝用颤巍巍的声音宣太监进来说：“你把庞大人的狼符收起来，宣尚书大人过来拟旨，从即日起，内卫护卫军监军甲虎暂时代持狼符，是护卫军新一任代理主人，你派几个太监把庞大人送回府衙，不能有任何慢待，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

老太监遵旨，看瘫坐在地上的庞图，喊了几个小太监送了他回去，他担心小太监慢待庞图，特别交代了皇帝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