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传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子母怨

桑普命令女人走到住址所在街道的隔壁巷子，躲藏在黑暗角落，自己则开门走进院子，上了三楼，做法饬令小鬼化作一团黑色的鬼旋风，卷了女人回来。

为了避免在子母怨进食过程中，女人吃疼脱离听话降的掌控，大吼大叫，拼命反抗，弄出大动静伤到尚且年幼的子母怨。桑普保险起见，再次下了两道降头保平安。大喊大叫倒不怕，三层楼做了特殊处理，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不怕外面的住户发现，但如果垂死挣扎的食物打伤了辛苦炼成的鬼降头，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桑普将女人放倒在昨夜素萍躺的位置上，端着子母怨的坛子置于女人头顶，揭开盖子。坛罐中黑乎乎的，已然不是黑色的灰烬，燃烧后的粉末，取而代之的是像泡水的黑芝麻糊，浓密黏稠的一滩。

它像章鱼、水母等没有骨骼结构的软体生物，缓缓蠕动，伸出一只茶杯粗的触手，或者说像黑曼巴蛇徐徐抬起长长的躯体，直立起来。它慢慢靠近，如放大版毛毛虫的条状物试探性的在女人的白嫩颈脖处蹭了蹭，突然嘶的一声轻响，如蛇吐信，顶端亮出两排尖长锋利的牙齿，宛如一根根钢针齐齐排了两排。

它一口咬住女人的脖子，咕噜咕噜喝起血来，竟没有一丝多余的遗漏，一滴不剩，全部吞入腹中。女人全身血液流失，皮肤白得像纸，死透了。子母怨喝了血，也没见到体型暴涨，似乎如蛇一般扭动的身体里都是空气，所以大量血水灌进去也没有明显的特征变化。

它意犹未尽，仅有牙齿没有舌头的嘴巴缩了回去，没有其它面部器官的脑袋晃晃悠悠，摸到女人天灵盖。它嘴巴大张嘶吼着，口腔中弹出一条宛若舌头的肉条，狠狠击在女人的头盖骨上。

咚的一声，坚硬如铁的的头盖骨破开一个指头大小的细洞，些许乳白色的脑浆汁液飞溅而出。宛若舌头的肉条竟然也有一张嘴，嘴内也长着两排利齿。肉条钻进头盖骨上的细洞，然后黑色条状物的嘴巴咬在了头盖骨，像是在啃食脑浆。远远看去，女人仰面躺在地上，头顶的坛子通过黑色条状物连接着女人的脑袋，像头顶长了个坛，坛在吸食脑袋的营养，显得十分诡异。

桑普似乎不忍直视眼前的残忍景象，倒像是陡然间长了颗慈悲为本的善心，良心隐隐作痛一般。他掩上木门，下到二楼卧室躺在了床上。

桑普什么都不想躺了会儿，然后思绪打开，思维运转。现在子母怨成功炼制，是时候动身杀了那小道士远走他乡。不过怎么找到他呢？也许不用麻烦，瞅他三番五次下战书，势要惩恶扬善的决心，他必定会再次找上门来。自己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患未然，守株待兔，耐心等待便可。

桑普满意地抖着腿，思绪飘到万里之外。现在鬼降双成，又得避避风头，不如趁着这个档期回去南洋和师兄一决高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掌门之位，获得五毒神降和飞头神降的修炼法门。成功夺位，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也只能另谋出路了。想来上次就是因为挑战师兄失败，无颜呆在南洋面对门中众师兄弟才回国潜心苦修降头术，期待某天修为超过师兄从而证明自己。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往事不堪回首。

突然，如芒刺背的桑普坐了起来。要是那死道士请了帮手怎么办？上次的对碰，暴露的问题有很多，汲取教训，自己都是炼成子母怨才盘算着去报仇雪恨，想来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有备而来，恐怕请了帮手。如今子母怨初成，战斗力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二，而重伤的恶灵降经过几天的温养虽然伤势好转，但毕竟还未痊愈，也难发挥太大的作用。他已经够难对付了，再多个旗鼓相当的帮手，后果不堪设想，凶多吉少，要是他叫来的不止两人，而是三人呢？所谓的正道最喜欢的就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还美其名曰正义的群殴。

想到此处，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桑普如坐针毡。想不到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是成功炼制子母怨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吗？他冲上三楼，宛如黑芝麻糊的条状物已经吃饱喝足，钻回坛子里休眠。屋堂中央只剩那具冰冷僵硬，头顶通孔的女尸。

毁尸灭迹的事桑普应该没少做。他驾轻就熟从墙角抱来一只柚子大的罐子，撸起袖子，挪开盖子，像派发礼物的圣诞老人，伸手进去不要钱似的一把一把往外撒。一堆堆褐色的甲虫振动翅膀，落在女尸上，像饿了几天见到羊群的狼，玩命地啃食。

甲虫青枣大小，全身硬壳，像穿了一身点缀着几笔红色的黑铁铠甲。足生三对，头顶长须，宛如古代将军头盔上的花翎。无数的甲虫落在女尸上，覆盖全身，密密麻麻，窸窸窣窣，如湍急的河流翻滚涌动。黑色的虫浪在尸体上不断翻涌，渐渐的，咯嘣咯嘣的声音大了起来，宛如钢铁崩断的声响。持续了一会儿，咯嘣声小了，逐渐停了，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桑普放下罐子，似乎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甲虫如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沙场士兵，一声令下，蜂拥而上，全部进入罐中，无一例外。

桑普合上盖子。虫堆包围尸体喝杯茶的功夫，屋堂中央的女尸已然不见踪影，骨头都没剩下，只有凌乱的头发、衣服，有些刮花的淡紫色的指甲盖证明她存在过。

桑普往香炉里添了三炷香，双掌合十，拜了三拜，咒语呢喃。绿眼蝙蝠泥像吱吱乱叫，扭动身子，竟真的活了过来。它跳出墙壁，翅膀扑腾，吱吱叫声中堂而皇之地飞出门口，投入广阔无垠的夜空。

桑普目送蝙蝠出门，直到再无声息，才起身把女人的头发、指甲盖通过马桶冲进下水道，因急于逃命，衣服随意地丢弃垃圾桶，用塞满泡沫的箱子装好子母怨和恶灵降的罐子，带上手机、金条、银行卡等重要物件，衣服没收，三楼满屋的坛坛罐罐似乎也没打算带走，即刻开溜。

对桑普来说，只要子母怨和恶灵降无事，其它降头蛊虫舍弃了又如何？如果把子母怨和恶灵降比作两栋房子，其它蛊虫只不过是房子里的沙发家具，锦上添花罢了，都可以再度炼制，花费的代价不高。但房子一旦垮了，再来重建，那可就伤筋动骨，痛彻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