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过半卒先行 九 渣演技和亲卫军

就是这么巧合，正当两人刚要踏入主院中时，风中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呜咽之声。两人脚步一顿，周小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伸手揪住了沈半云的腰带，将他拖进了主院。

“我说，你那么大个半云公子，竟然害怕鬼？”周小卒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带着笑音儿的话出卖了她的心情。

“怎么可能——”沈半云拉长个调门，“我是想盯住那老仆不让他逃跑。”看着周小卒弯成了一条线猫儿眼，沈半云果断转移话题，避免周小卒一会兴起恶作剧的心思再去折腾他。“我们刚进宅子，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收获了一肚子灵异怪谈。你觉得这老仆说的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

“十分真掺十分假。”周小卒一边往封死的主屋逛去，一边说道，“如果咱们去找郡中老人去查问，肯定会得到这些事儿的佐证，甚至还能找到当年目睹纸人新娘的旧仆。但是这些事就一定是事实吗？”周小卒冷笑一声，“类似的怪谈我一个人就能造出几十个。越是离奇的传言掩盖的真相就越是无趣。那老仆口齿清晰措辞文雅，与他香烛铺的背景格格不入。这样的学识一般铺子中的掌柜都未必会有。”

“而且他的惊恐太浮于表面了。”沈半云点了点头，“人在惊恐时会从躯干向四肢开始颤抖，所以躯干颤抖的幅度会更大一些。但是那老仆四肢颤抖剧烈，反倒是躯体并未怎么颤抖。”

“再有就是他的话太有条理，细节也太清晰了。人在真的恐惧的时候是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细节的。与其说是他回忆了当年的事情，倒不如说他声情并茂地给我们背了个故事。就这种演技还想骗过我？笑话!”周小卒在主屋的门前的空地上蹲了下来，开始研究地上青砖和砖缝中长出的杂草。沈半云看着她在地上左扣扣又敲敲，时不时还蹦跶两下就觉得忙得慌。放下她折腾不管，沈半云走到主屋前，伸手敲了敲半新不旧的墙，伸手摸了摸下巴。一抬头，就看见周小卒不知何时窜到了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阴谋？”沈半云警惕地后退一步。周小卒学着他刚刚才摸下巴的动作，嘿嘿一笑，“劳驾半云公子，给开个洞呗？总不能让我这个柔弱的女子砸墙吧？”

沈半云无语，就这个活泼劲儿，还柔弱女子？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好法子，总不能真的让女孩子干粗活吧？他示意周小卒往后撤，然后拍出一掌，长袖翻飞异常飘逸。

只听轰的一声，墙上破开一人多高的破洞。难以言说的气味逸散出来，沈半云皱眉后退，才发现周小卒早就晃悠到偏宅附近，貌似认真地检查着。

由于常年不通风，主屋里的气味及其难闻。两人决定先检查一下主院的其他部分再做打算。周小卒瞄了一眼落在沈半云白色外衫上的砖块碎屑，仰着脸挠了挠下巴。“关于奶娘那一段也有点问题。我刚刚检查了这片空地。这里的青砖地面差不多有二十四五年了，而且都是同一批次，没有翻新或者补修过。”

沈半云不解，“这跟奶娘有什么关系？”

周小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拂去了沈半云肩膀的砖屑，仰着脸看屋顶，几棵小草在风中抖了抖身子，像是在笑话她突如其来的扭捏，“老仆刚才说发现奶娘尸体时，小姐在阴影处诡异地笑。”她伸手向沈半云示意着眼前空旷的庭院，“这片空地从建屋起就是青砖铺地，从未种过植物，而且周围的屋舍相距甚远，不可能有阴影存在。所以，王茵湘是在哪个阴影处呢？这老头满嘴鬼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沈半云出神地望了一会主屋上黑黢黢的破洞，突然挑了挑眉，“你来听一下这个故事。有一户商人，在边陲小镇做生意，不去拉拢人脉，反而是足不出户。而后来家里传出了中邪的事情，只好把主院封起来。家里仆人纷纷请辞，掌管内院的奶娘被杀。然后主屋封死，有女人的呜咽声，仆人聋哑痴愚，小姐诡异。听到这，你想到了什么？”

“啊！”周小卒以拳击掌，“人口买卖！用中邪的传闻驱赶可能窥探的人，同时用闹鬼掩饰可能传出的声音，还可以用纸人附体的理由灭口。这样想来，香烛铺可能是中转站，那主院封禁肯定另有玄机。走，咱们去看看主屋里到底藏着什么鬼！”

两人正要过去，就见老仆颤巍巍地跑过来，面色苍白，“两位大人莽撞啊！这屋里千万不能进，进了是要中邪的啊！”一边喊着，一边堵到了破开的洞口前。

沈半云和周小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懂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这老头这回，可是躯干抖得更厉害了！

见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老头神色急切地说：“二位大人千万别不当回事，这间屋子可是不吉利得很啊!”他额上一滴汗滑落，然后目光忽然有一瞬间地失神。后撤一步脚踢到墙上的一块突起。

“小心！”沈半云一只手拖着周小卒的胳膊向上提了一把，另一只手一把拽下她腰带向老仆甩去，缠住老仆的腿向上一扔的同时，自己也提气跃起。此时从墙中急射出的木刺刚好擦过老仆的发髻，将空地上的青砖击得粉碎。而周小卒借着沈半云的力如从飞鸟一般窜上半空，然后足尖一挑正中老仆穴道，拎住他的领子，踩着偏宅的屋檐翻出了主院。落地之后，才发现沈半云早就从大门掠了出来，正在欣赏院内的一片狼藉。

周小卒把老仆往地上一扔，跃起来掀了院墙上的瓦就朝沈半云扔去，“你个臭流氓！干什么扯我腰带？”

“你的腰带比较好扯啊，再说你也脱过我，咱俩扯平——”沈半云满院子躲着，嘴里还不停。

“谁跟你扯平了啊！滚！(╯□）╯︵┻━┻”周小卒气得都抖了，手上动作更快，砸得更用力。

两个人也说不上是吵架还是打情骂俏闹了大半天，自己人没伤到，反倒是院落的角落掉下来几个黑衣人，周身大穴被打飞的溅起的瓦片击中封得死死的，别说自杀了，除了能勉强喘口气之外连眼皮都闭不上。有几个眼睛里都进灰了，眼泪汪汪，生无可恋。

程二哥带着一队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画面，周小卒一手拿着瓦片一手指着沈半云抖啊抖啊抖，而沈半云笑得不怀好意，还在还嘴逗着小姑娘。俩人中间一个老头哼哼叽叽别别扭扭地“堆”在地上，角落里一群黑衣人跟木雕似的横七竖八，一边瞪着眼睛一边流眼泪，蒙面的黑布都洇湿了一大块。众人身后的主院地上，一排排的木刺斜斜地戳了满地，主屋墙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卧槽——”程二哥愣了半晌，由衷地喊了句，“你俩可挺会玩啊！”

跟在程二哥身后的年轻男人眉头紧皱，“二哥，不要说脏话。”接着对周小卒说，“虽然你们是未婚夫妻，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这般衣衫不整，赶紧回家穿戴整齐去。”伸手一摆，后边上前一队部下将人全部抗走，带回军营审讯。

“在下程烬言。”年轻将领向沈半云抱拳，“小卒顽劣，日后还望兄台多加谦让。今日有要务在身，改日再与兄台畅叙。”说罢，也不等沈半云反应，转身离去。

程二哥离开前给了沈半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程烬言的肩膀，“老三你别那么严肃嘛！怎么说沈妹夫为民除害的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

一队兵将一来一回，把人犯抓个正着，时机赶得刚刚好。两位程离开之前还留下了一队亲卫给两人打下手。亲卫军不同于军中兵将，理论上算是程家自己的私兵。连带着思青云，程家每个人明面上都有十个亲卫，不过具体有多少还要看众人的性格。程大哥沉稳腹黑，十个亲卫每人带一队手下，具体的数目没人知晓，平时也比较神秘很少见到；程二哥太二了，他的亲卫与其说是守卫，倒不如说是老妈子整天帮他善后，维持形象；程三哥小小年纪严肃古板，规矩是十个，他就只要十个，一个都不肯多添，所以导致他的亲卫技能最全面，打工最辛勤，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偏是程三哥的亲卫也跟主人一个性格，程二哥就经常吐槽自家老三，别人对亲卫是收买人心，就他对亲卫是收买人命；至于思青云，因着被划出族谱，从簪缨世家的娇娇小小姐变成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山大王，手下的亲卫则化身成了青云寨的大当家到十当家。思青云因为自己误中歹人奸计影响了手下的前程一直内疚，但是几位当家倒是适应的挺好，毕竟亲卫听起来就没有当家那么霸气。

程大哥是儒将，亲卫的名字都是颜色雅称，从月白到鸦青；程二哥嫌麻烦，他的亲卫就按数字起名，从二一叫二十；程三哥讲究规矩，亲卫皆是计量单位；思青云就全是药材名，听着一股中药味儿。被留下的亲卫总共六个，正是程二哥的二一，二二，二三和程三哥的分、寸、尺。六个人的风格很明显地分成两类，一二三就是满脸操心相，分寸尺就严肃脸。周小卒和沈半云一人带着一队人，分头前往主屋和王掌柜出事的耳房，开始了新一轮的搜查。